命运,竟然开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玩笑。
“我……我很抱歉。” 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说,声音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无力感,“关于雨晴,关于……你的一切。”
阿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江澜的心,也如同这被雨水浸泡的城市,一片泥泞、潮湿、冰冷。
旧回忆的闸门被这个自称是雨晴妹妹的女孩以最猛烈的方式撞开,那些他试图埋葬的伤心场景,伴随着海水的咸腥气和绝望的呼喊,再次将他淹没。
而这一次,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关于愧疚,关于责任,关于……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的东西。
他的情绪,在这倾盆大雨中,彻底失去了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在江澜和阿阮之间建立起来。
江澜无法完全相信阿阮,那个“妹妹”的身份依然存在太多疑点,但他也无法彻底将她推开。那张脸,那首歌,以及她所展现出的、与苏雨晴如出一辙的在某些小习惯上的神似——比如思考时无意识地用指尖轻敲桌面,比如喝咖啡前总要轻轻吹三口气——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让他无法转身离开。
他开始频繁地去“迷雾”听她唱歌,每次都会坐在那个固定的角落。他帮她解决了一些小麻烦——比如纠缠不休的醉客,比如试图克扣工资的酒吧经理。他甚至开始过问她的生活,给她介绍了一些相对正规、报酬也更高的演出机会。
阿阮对他的态度,始终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疏离。她接受他的帮助,但总会生硬地道谢,保持着明确的距离。她不再提起苏雨晴,也不再唱那首歌,仿佛那晚在咖啡馆的失控只是一个幻觉。但江澜能感觉到,那双酷似雨晴的眼睛背后,隐藏着太多他看不透的东西。
他需要证据,能彻底证实或证伪她身份的证据。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甚至联系了早已失去联系的、苏雨晴远在老家的亲戚,旁敲侧击地打听。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但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可能——苏雨晴的父母当年离婚时,确实闹得很不愉快,关于孩子的抚养也颇有争议。是否有第二个孩子,年代久远,知情人语焉不详。
这模糊的答案,反而让江澜更加焦躁。
一天晚上,阿阮演出结束后,江澜开车送她回住处。那是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老旧小区,楼道里堆满杂物,灯光昏暗。雨还在下,不大,但绵密得让人心烦。
“就送到这里吧,谢谢。” 阿阮在楼道口站定,低声说。
江澜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阿阮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她缓缓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警惕,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讥诮?“家里很乱,不方便。”
就在这时,江澜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那扇半旧的门板上。门缝底下,似乎露出一角白色的东西。像是一个信封。
鬼使神差地,在阿阮掏出钥匙之前,江澜抢先一步,弯腰捡起了那个信封。
没有署名,没有地址。信封很薄。
阿阮的脸色瞬间变了,伸手就想夺回来:“还给我!”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激起了江澜更深的怀疑。他侧身避开,手指捏着信封,感觉到里面似乎是一张硬质的卡片。
“这是什么?” 他盯着她,声音沉了下来。
“不关你的事!还给我!” 阿阮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颤抖,扑上来抢夺。
争夺间,信封口裂开了。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飘然掉在潮湿肮脏的水泥地上。
江澜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刹那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照片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泛黄。上面是两个小女孩,亲密地搂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稍高一点的那个,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梳着公主头,眉眼弯弯——正是年幼的苏雨晴!而被她搂着的、矮半个头的那个女孩,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瘦瘦小小,但那双眼睛……那双微微上挑、带着怯生生笑意的眼睛,分明就是眼前阿阮的缩小版!
背景,是某个小县城的街心公园,背后那个标志性的、缺了角的熊猫雕塑,江澜曾在苏雨晴更早的一些老照片里见过!
照片无声,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澜的心上。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张泛黄的照片彻底证实了。
她……她真的是雨晴的妹妹。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愧疚、怜惜、以及某种失而复得的复杂情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因为自己的多疑和试探,感到无比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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