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镇西将军成济奉皇帝曹髦之命,率五万精锐南征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长江两岸。
魏军旌旗招展,兵甲鲜明,浩浩荡荡,其兵锋并未如许多人预料那般直指扼守淮南咽喉的合肥,而是出乎意料地朝着汉水之畔的襄阳城席卷而去。
这一动向,立刻在东吴朝野激起了千层浪。
建业,吴主孙休端坐于龙椅之上,年轻的脸上试图维持着镇定,但微微蹙起的眉头仍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丞相濮阳兴手持军报,出班奏道:“陛下,北探急报,魏帝曹髦已遣成济为主帅,统兵五万,南下犯境。观其进军路线,似直扑襄阳而去。”
“襄阳?”殿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这个目标选择,确实出乎不少人的意料。
上大将军施绩朱绩沉吟道:“魏国步军强盛,若欲收复失地,首选当是合肥。合肥若下,则可威胁我淮南根本,亦可沿濡须水窥我江防。这成济舍近求远,弃陆就水,是何道理?”
一位将领出言附和:“施将军所言极是。合肥城坚池深,我朝已增派兵力,丁奉老将军更是亲自坐镇,严阵以待。魏军若来,必叫其碰得头破血流!末将以为,此必是成济声东击西之诡计,佯攻襄阳,实欲调动我合肥守军,寻隙攻我淮南!”
此言一出,得到了不少将领的赞同。
毕竟,依托坚固城防消耗魏军,待其师老兵疲再行反击,是吴军应对北方威胁的惯用策略,且屡试不爽。
在他们看来,放着相对“好打”的合肥不打,反而去挑战拥有强大水师屏护的襄阳,无疑是舍易求难。
然而,也有持不同看法者。
征西将军的留平(留赞之子)谨慎言道:“陛下,诸位大人,成济此人,不可常理度之。纵观其崛起之路,先于南阙反戈一击,助曹髦诛杀司马昭,后以寡敌众,在潼关大破司马望,继而西平雍凉,其用兵往往出奇制胜,险中求活。此番径取襄阳,虽看似不合常理,然或许正藏有我等尚未窥破之玄机。”
“玄机?”施绩微微摇头。
“襄阳背靠汉水,我有精锐水师游弋江上,陆抗将军更是深谙水陆协防之要。魏军不善水战,纵有雄兵数万,若无法渡过汉水,亦只能望城兴叹。成济除非能驱兵踏浪,否则攻坚襄阳,无异于以卵击石。”
留平反驳道:“正因其常行不可能之事,才更需警惕。或许他已有渡江之策?或欲借此吸引我水军主力,另遣偏师袭扰他处?”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主流的意见依然倾向于认为这是魏军的佯动,目的在于扰乱东吴的防御部署,为真正的进攻方向——合肥,创造机会。
孙休听着臣下的辩论,心中权衡。
他登基时日尚短,军国大事多倚重濮阳兴、丁奉、陆抗等老臣宿将。
此刻,前线两位最重要的统帅,丁奉在合肥,陆抗在襄阳,都并未传来请求增援或调整部署的急报,这本身似乎就是一种态度的表明。
他们有能力应对当前的局面,并且也倾向于认为魏军的主攻方向尚不明朗,不宜自乱阵脚。
最终,孙休清了清嗓子,压下殿内的议论声:“诸卿所言,皆有道理。成济狡诈,用兵难测。然丁奉老将军坐镇合肥,陆抗都督守卫襄阳,皆朕之股肱,国之干城。彼等未请援,必是已成竹在胸。”
他做出了决策:“传朕旨意,令丁奉严守合肥,不可妄动;令陆抗谨守襄阳,依托水师,挫敌锋芒。另,沿江各戍,皆需提高戒备,严防魏军声东击西,或遣小股部队渗透。建业水军,随时待命,以策应各方。”
这道旨意,基本维持了东吴原有的防御部署,即陆上重兵集结于合肥,水上优势力量集中于襄阳一带的汉水及长江流域,以不变应万变。
在孙休和大多数吴臣看来,只要合肥不失,襄阳不丢,凭借长江天堑和水军优势,东吴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襄阳,相较于建业朝堂的争论,身处前线的陆抗显得平静得多。
接到军报和建业旨意时,他正在检阅水师操练。
“都督,成济率五万步骑,不日便将抵达汉水北岸。”副将禀报道。
陆抗放下手中的令旗,目光投向北方的汉水,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反而掠过一丝见猎心喜的兴奋。
“知道了。传令各营,按既定方略部署,水师加强巡弋,哨船前出,密切监视魏军动向。”
“都督,是否需向建业请求增派援兵?或请丁奉老将军从合肥方向策应,牵制魏军?”有部将建议道。
陆抗轻轻摆手,嘴角泛起一丝自信的笑意:“不必。陛下旨意已明,令我部谨守。丁奉老将军处,亦不可轻动,以防此确为魏军调虎离山之计。”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成济若真想拿下襄阳,首先要过的,便是这汉水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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