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时，他猛地清了清嗓子，运足了丹田气，扯开嗓门，用他那标志性的东北腔朝着对面直军阵地吼道：

“吴——副——官！你爹你妈还活着吧？！老子知道你小子在听着！你昨天签的那个字，老子已经裱起来了！你要是条汉子，就按说好的办，今天敢反水，等老子进了关，就封你当热河都统！你要是敢在背后给老子下绊子，老子就让你全家上下，从你那刚会走的孙子算起，全都改姓‘张’！”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滚滚而去。

话音刚落，远处直军阵地肉眼可见地起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三门刚刚还在零星开火的克虏伯山炮，突然哑了火。

几面正在挥舞的令旗也停在半空中，变得混乱不堪。

夜，说来就来。

一场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点砸在军帐上，噼啪作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郭松龄浑身湿透地冲进中军大帐，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大帅，最新情报！侦察兵冒死回报，直军右翼的三个团已经拔营，正在向后方撤退，看样子，倒戈已成定局！但是……”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但是，直军左翼的徐树铮残部，仍在拼命联络驻扎在秦皇岛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企图引鬼子入关，美其名曰‘共同维护京津秩序’！”

“徐树铮？”张作霖猛地从行军床上站了起来，眼中寒光爆射。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那是皖系的老对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这是嫌中国还不够乱，想拉着整个国家给他陪葬？！”张作霖的声音冷得像冰，帐篷里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行，老子成全他！但不是让他去炸什么兵工厂，是让他亲眼看着，老子的铁甲洪流，是怎么碾过他那个疯子梦的！”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军帽，重重扣在头上，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在烛火下闪着凶光的眼睛。

“传我的命令！”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命令汉斯的装甲营，立刻出发，趁着暴雨夜袭敌军炮垒！步兵主力，黎明时分发起总攻！告诉那个德国佬，第一发穿甲弹，必须给老子精准地轰在徐树铮的指挥部顶上！”

帐外，雷声滚滚，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天地。

电光映出张作霖嘴角那抹狠厉的笑容，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

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望向那片被黑暗和阴谋笼罩的山海关。

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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