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下,火苗“噼啪”一声,将王永江脸上的惊骇照得忽明忽暗。
地图上那封电报,字字如刀,刻在奉天督军府每个人的心上。
“好家伙,这波是高端局啊。”郭松龄的冷笑里带着一股子淬了冰的杀气,他一拳砸在桌沿,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什么平叛不平叛,这他娘的是把咱们当猪,养肥了就借别人的刀来宰!冯德麟那帮杂碎,吉黑那两个墙头草,合着都在等着中央军令这根骨头呢!”
张作霖始终没说话,只是腮帮子用力,将嘴里那根“大前门”烟卷嘬得火星明灭。
烟雾缭绕中,他那双原本就深邃的眼睛,此刻更是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半晌,他才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狠狠碾灭,声音沙哑地开了口:“老子在前头跟胡子拼命,血都快流干了,他们倒好,在后头给老子准备棺材板。妈了个巴子的,这督军的印,到底是北京城里那帮王八蛋给的,还是我张作霖自己拿命换来的?”
话音刚落,张作霖只觉得后脖颈子猛地一凉,仿佛冥冥之中,有双眼睛在给他打差评,顺便扣了他一半的绩效。
他猛地一哆嗦,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和危机感涌上心头。
【警告:统治合法性不足,境外影响力衰减50%】
这无声的警告,张作霖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段祺瑞想搞他,这是他的根基出了问题。
这东三省,要是名不正言不顺,那就不光是北洋,连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邻居都敢伸爪子了。
“他妈的,欺负老子没文化是吧?”张作霖一拍大腿,眼里凶光毕露,“永江,给我把奉天商会的钱万通‘请’过来!老子要问问他,这生意到底是怎么做的!”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透,奉天商会会长钱万通就被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从热被窝里“请”进了督军府。
他一路哆嗦,还以为是自己哪笔税款没交够,直到被推进那间熟悉的密室,看见张作霖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他才知道,这事儿大了。
一本账簿被“啪”地摔在他面前,王永江的手指点在其中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报效北平段总理府,十万银元”。
钱万通“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胖大的身躯抖得像个筛子:“大帅!大帅饶命啊!我……我就是个做买卖的,哪儿敢干预政治啊!这……这是惯例,是孝敬,我……”
“孝敬?”张作霖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轰然巨响吓得钱万通一屁股瘫在地上,“你他妈管这叫孝敬?老子在前线军饷都快发不出来了,你倒好,揣着奉天爷们的血汗钱,去孝敬那个想弄死老子的段祺瑞?怎么着,是嫌我这督军府的门槛太高,还是他段祺瑞的钞票太香?”
他俯下身,一把揪住钱万通的衣领,几乎是脸贴着脸,一字一顿地吼道:“外面都传老子要学袁大头,要称帝!老子称个屁!你倒好,背着我跟北洋称兄道弟,是不是觉得老子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钱万通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股热流涌出,嘴里除了“大帅饶命”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铁镣拖地的“哗啦”声。
卫兵押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人虽然穿着囚服,脸色惨白,但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王永江凑到张作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大帅,就是他,孙美瑶。昨夜他自己跑到我们警备司令部,说要自首,交出了这封密电的底稿和密码本。”
张作霖松开钱万通,瞥了那年轻人一眼,有些意外:“自首?”
王永江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甚至有点匪夷所思:“是……他说,他梦见自己抄了徐树铮的机要档案……还说,梦里有神仙指点,让他必须把东西交给大帅,不然关东百姓就要遭殃。”
这理由扯淡得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郭松龄都忍不住多看了孙美瑶两眼,心想这小子是个人才啊,找理由都找得这么清新脱俗。
张作霖却没笑,他死死盯着孙美瑶,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他想起了自己昨天那阵莫名的心悸。
难道……这小子嘴里的“神仙”,跟自己感觉到的“差评”是同一个老板?
奉天大礼堂,气氛肃杀。
东三省军政要员齐聚一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那个来自北平的特派使者身上。
那使者一脸傲慢,手捧着一卷黄缎委任状,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调高声宣读:“奉大总统令,兹有奉天督军张作霖,剿匪有功,特晋升为东三省镇守使,总管三省军民事务。即日起,交还奉天督军印信,听候中央统一调遣,钦此!”
镇守使?
交还督军印?
全场死寂。
这哪是升官,这是明升暗降,夺了他的军政大权,把他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所有奉军将领的脸瞬间都黑了,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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