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此次前来本就存了试探之意,又如何能让太后如此避而不答。
他也并非介怀惠嫔收养四阿哥之事,惠嫔于他而言,情分本就一般,
况且他自问还年轻,区区一个小阿哥,还是有着污点的小阿哥,他以后不见便是了。
雍正也只是疑心自己这位生母 ——上届宫斗冠军乌雅太后,是否是想借着这孩子在布局些什么。
毕竟乌拉那拉氏已日渐势微,他生怕太后借着握有皇嗣的由头,暗中为乌拉那拉氏拉拢朝臣亲贵势力。
“倒是没想到,皇额娘对四阿哥格外上心,” 雍正状似随意地拨弄着案头铜鹤香薰,
“倒让儿子想起当年惠妃母抚养老八的旧例。”
这话似是闲聊,却藏着刀锋 —— .
惠妃那拉氏收养允禩后,借用允禩这个八阿哥来为他的亲子允禔铺路,
最后反倒养大了老八这个畜生,这件事至今仍是他心底的刺。
太后闻言依旧垂眸拨着佛珠,只是指尖在 “南无阿弥陀佛” 的纹路间顿了顿。
她自然听出皇帝话里的戒备,索性抬眼直视:“皇帝莫非以为,哀家要学惠妃?”
不等雍正作答,她忽而冷笑,“乌拉那拉氏如今什么光景,皇帝比哀家清楚。
倒是惠嫔,无宠无子却肯实心教养孩子,这份心倒比金子还纯......
皇帝还是莫要将人都想得这般龌龊。”
不管雍正是否准备表态,太后的一肚子气也想借此抒发出来,
于是她将佛珠重重一放,琥珀珠子撞在紫檀桌面上发出脆响,
“惠嫔遇见弘历之事纯属机缘巧合,哀家亲自问过,不过是见这孩子可怜才动了慈心。
她素日里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心善如明镜,哪里来的算计?”
她抬眼盯着雍正紧绷的下颌线,语气愈发冷硬:
“再说弘历这孩子 ——
生得端正不说,谈吐又很是得体,就是哀家看着都欢喜。
你与其防这个防那个,倒不如多琢磨琢磨,该如何多孕育几个皇嗣才对。
连自家子嗣都疑神疑鬼,传出去倒显得皇家刻薄寡恩!”
殿内气氛骤然冷凝,就连雍正捏着朝珠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太后这话直接戳中了他的隐痛 ——
他本就刻薄无比,更何况自他登基以来,对后宫、对兄弟、甚至对亲生母子间都已习惯性的猜忌。
可面对生母掷地有声的讽刺,他竟也是一时语塞,只能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皇额娘教训的是。”
太后望着儿子僵硬的姿态,也怕真的惹怒了他,只能又叹了口气:
“惠嫔无依无靠,收养个皇子傍身也是常理。你若实在介怀,不再招她便是。
总归是你的嫔妃子嗣,闹得太难看,损的也是皇家颜面。"
她指尖摩挲着佛珠,忽而话锋一转,
"且你登基未久,这一两年间还是多雨露均沾些,也好多绵延些子嗣,
于朝堂而言,这亦是天命所归之象。你看昭嫔,不就已有了身孕?"
忽而提及关键,太后语气也骤然轻缓了些:
"只是皇帝如此宠爱华妃,那欢宜香日后是否......"
话音未落,殿外蝉鸣陡然喧嚣,似要掩盖这深宫秘辛。
雍正听闻太后提及此事,眉头轻皱 ——
这一世的华妃,还尚未露出那般狠辣之态,
木薯粉没有发生,余莺儿的事也都没有算到她的头上。
所以雍正对年氏的情意仍存了几分纯粹,甚至下意识想将她与年羹尧的势力割裂开来。
正是因为有着这般心思,才使得他不愿与太后深谈此事,
他以为太后是要为宜修出气,想要惩戒世兰一番,
雍正不想,所以只能作沉默状。
谈话进行到这也没又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雍正忽觉他们这对母子间的对话,也早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道,开始句句藏着算计与敲打。
他原本还想再试探几句,可话到喉头却又被生生咽下 ——
雍正瞧着太后的模样,倒真不似在谋划些什么,或许真是他想多了。
或许也只是因着惠嫔侍奉勤谨,才多了几分疼爱与照拂。
"罢了," 他心底暗叹,四阿哥总归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惠嫔想养便养吧,待朕多有几个子嗣,此事便再无妨碍。
想通之后雍正起身,后欠了欠身,语气稍缓,“惠嫔之事,是儿子多心了。”
“只是后宫琐事繁杂,皇额娘已颐养天年,就不必太过劳心了。
至于华妃那边......儿子自有打算。”
太后听后也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淡淡颔首,实则是懒得再搭理他。
于是便也挥了挥手,示意皇帝退下。
望着雍正转身时拂动的明黄衣角,心底泛起一丝苍凉 ——
在这紫禁城中,连母子间都毫无温情,更是要隔着层层算计来掂量。
待雍正离去,太后也是骤然失了气力,踉跄着跌坐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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