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门轴发出 “吱呀 ——” 一声,像垂死之人的呜咽。我攥着短刃闪身进去,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碎成一片片银箔,洒在布满蛛网的莲花神像上。那神像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我,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我后脖颈直发毛,总觉得它早就等着我往这陷阱里钻。
我蹲下身,手指顺着神像底座的纹路摸索。摸到第三道凹槽时,砖石突然 “咔嗒” 轻响,暗格弹开了。一本泛黄的账本带着刺鼻的霉味滑到我掌心,扉页上 “苏记绸缎庄” 五个字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十年了,这名字就像根生锈的钉子,每次想起来都扎得心里生疼 —— 当年父亲就是因为弹劾这家店,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惨死在刑场上。
“沈大人,找得辛苦吧?”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惊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老仵作佝偻着背,从坍塌的神龛后面挪出来,手里的枣木拐杖敲在青砖上,“哒哒” 的声音听得人牙酸。“二十年前,我就该把这些说出来的……”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账本,喉结上下滚动。“城西的‘莲花煞’,根本不是什么鬼怪作祟。那些死者,都是知道苏记绸缎庄秘密的人。每个受害者手里,都攥着半块莲花玉佩,就像……”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枝似的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就像有人在向苏记绸缎庄献祭!”
我感觉血液 “唰” 地一下凉到脚底。老仵作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皮肉里,缝里还沾着查验李氏尸体时的桐油。“当年第一桩命案,死者是苏记绸缎庄的账房先生。他失踪前,在衙门门口徘徊了整整三天,像是要告发什么。结果当晚,尸体就漂在护城河上,手里攥着半块玉佩,胸口还刻着莲花印记……”
庙外突然传来乌鸦 “哇 ——” 的怪叫,梁上的蝙蝠扑棱棱乱飞。老仵作一下子闭了嘴,浑浊的眼珠转向庙门。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光下有团黑影晃悠,像是有人举着灯笼往这边走。“快!藏起来!” 我拽着老仵作往神龛后面躲,却发现他抖得跟筛糠似的。
“来不及了……”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从怀里掏出块烧焦的布片,“这是今早有人塞给我的,上面画着……” 话没说完,他瞳孔突然缩成针尖大小。我听见身后有破空声,本能地往旁边一滚。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耳边飞过去,“噗” 地钉在莲花神像的眼眶里,箭尾的羽毛还在轻轻颤动。
老仵作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喉咙里也插着支弩箭。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最后用染血的手指了指账本,又指向庙门。我冲过去时,只看见那块布片飘落,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半朵莲花,还有个模糊的 “苏” 字。
庙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顾不上老仵作的尸体,抓起账本就想找地方藏。这时月光正好照在账本内页,我看见上面用朱砂画的莲花图腾,和李氏手里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更邪乎的是,图腾中间隐隐约约有几个小字:子时三刻,莲花开,故人来。
“大人!” 捕头王的声音从庙外传来,“我们听到动静就赶来了!” 我慌忙把账本塞进怀里,转身时一脚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老仵作的枣木拐杖,杖头莲花纹中间卡着半枚金戒,戒面上刻着 “苏” 字,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捕快们举着火把冲进来时,我蹲在老仵作尸体旁,发现他僵硬的手指下压着片嫣红的花瓣 —— 带着龙涎香的胭脂梅。夜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庙来,我突然想起书生说的那句话:“去问老仵作,二十年前的‘莲花煞’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倒在我面前,账本里密密麻麻的账目,每页都像是用血写的。我摸着怀里发烫的玉佩,心里清楚这案子没那么简单。从李氏死,到管家 “自尽”,再到老仵作被灭口,背后藏着个天大的阴谋,而我早就陷进去了。
“大人,这老仵作……” 捕头王看着尸体,眉头皱成个疙瘩,“他手里攥着的布片,和您之前在李氏妆奁暗格里找到的金粉……”
他话没说完,梆子声 “当 —— 当 —— 当 ——” 想起来,正好是子时三刻。我望着月光下的莲花神像,突然觉得它嘴角的笑更深了,空洞的眼窝像是在笑话我自不量力。怀里的账本渗出暗红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衣服 —— 哪是什么霉斑,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封锁现场,把尸体带回去查验。” 我握紧老仵作留下的金戒,转身时眼角瞥见墙角闪过一抹藏青色。等我追出去,只看到满地的胭脂梅,墙头上还挂着半片衣料。夜风送来熟悉的龙涎香,恍惚间,我好像又听见书生在耳边轻笑:“沈大人,这才刚刚开始呢。”
回到衙门时,天都快亮了。我摊开账本,借着烛光辨认上面模糊的字迹。突然发现每笔绸缎交易的备注栏里,都画着朵极小的莲花。我把账本对着烛光一倾斜,那些莲花图案连在一起,竟然组成了京城的地图,标注的位置全是苏记绸缎庄的七家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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