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石缝里渗出寒气,苏牧蜷缩在稻草堆上,盯着铁栏杆外摇曳的火把。右手指节还在隐隐作痛——那是今早被狱卒用刑时,为了逼问“狼首旗下落”留下的血痕。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听见隔壁牢房传来老鼠啃食的声响,竟夹杂着极轻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正是青州流民间传递消息的暗号。
“谁?”他猛地扑到栏杆前,却只看见一片幽黑。墙根处,半块发霉的窝头旁,用指甲刻着个歪扭的“赵”字。苏牧心脏狂跳——赵虎的尸体明明留在京城巷口,怎么会有他的记号?他抓起窝头对着石壁敲击三下,对面立刻传来回应,这次清晰了些:“卯时三刻,水牢见。”
卯时的月光像把薄刀,斜斜切进水牢的腐臭里。苏牧被狱卒拖着走过湿滑的石阶时,瞥见墙上晃动的影子——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他假装踉跄,余光扫见左侧石柱后,有个熟悉的身影正用匕首割开绳索,腕间露出半道疤痕——那是赵虎十三岁时为救他被山贼划伤的!
“赵虎?”他脱口而出,却被狱卒狠狠踹在背上。水牢尽头的铁笼里,赫然锁着个遍体鳞伤的人,蓬头垢面下,左眼角那颗泪痣刺痛了苏牧的眼——是陈康的替身,那个辽东口音的随从!随从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碎纸,苏牧眼尖地认出,那是青州漕运账本的残页。
“大人说……狼首旗在……”随从的声音被水牢回音扯得破碎,突然瞪大双眼,喉间发出咯咯声响。苏牧惊见一支弩箭从头顶飞过,正中随从咽喉。他猛地转身,只见赵虎正握着弩机从阴影里走出,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冷硬:“牧哥,别碰那纸。”
“你没死?”苏牧后退半步,脚踝浸在冰冷的水里,“为什么?”赵虎放下弩,从怀里掏出块令牌,狼首纹下刻着“辽东卫·暗桩”:“七年前,陈大人救了我爹,我就被编入暗卫。那天巷子里的尸体……是替死鬼。”他顿了顿,踢开脚边的尸体,露出随从紧握的右手——掌心用指甲刻着“太后”二字。
苏牧忽然想起皇帝查看青州钱庄账目时的震惊表情,还有慧明大师提到的“狸猫换太子”——当年真正的太子被送出宫,假太子能稳坐东宫,背后必有太后支持!他踉跄着扶住铁笼,忽然注意到随从指甲缝里的朱砂粉,与大理寺狱卒靴底的一模一样——原来陈康的替身,早就被太子一党替换!
“太后想杀陈大人,是怕他揭开当年换子的秘密。”赵虎从尸体齿间取出枚蜡丸,里面是卷细如发丝的密信,“看字迹,是太子写给蛮族的密约,约定破城后平分中原……”话音未落,水牢顶部突然传来石块移位的声响,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赵虎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苏牧,肩头顿时绽开血花。
“走!”赵虎踢开暗门,推着他钻进地道。潮湿的石壁上每隔几步就有磷火标记,苏牧认出这是大理寺旧址的排水系统,直通宫外。地道尽头的石盖上透进微光,他听见宫墙外小贩的叫卖声,却在推开石盖的瞬间 froze——市集中央的槐树下,正站着本该在慈恩寺养伤的慧明大师,此刻他手里握着的,竟是赵虎“尸体”上的狼首玉佩!
“慧明师叔?”苏牧刚开口,就被赵虎捂住嘴。老和尚环顾四周,从袖中掏出封信递给街角的黑衣人——那信封上的火漆印,正是陈康书房的狼首纹!赵虎浑身肌肉紧绷,苏牧感觉到他藏在袖中的匕首已出鞘,却在这时,听见慧明低声说:“告诉陈大人,太后的人已经开始转移国库金佛……”
地道里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赵虎脸色一变:“是天牢的机关!快走!”两人爬出地道时,身后的石盖已在轰鸣声中闭合。苏牧望着慧明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陈康曾说“慈恩寺的钟声能传三十里”——那不是普通的钟声,是暗卫传递消息的暗号!
“牧哥,你看这个。”赵虎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刺青——与陈康的箭疤位置分毫不差,“所有辽东暗卫都有这个标记,为的是……”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苏牧手上,“为的是必要时,替真正的太子……”话未说完,便软软倒在苏牧怀里。
苏牧颤抖着扯开赵虎的衣领,只见刺青下藏着半枚玉佩,狼首纹的缺口处,赫然嵌着他从陈康替身身上取下的碎玉!远处传来宫墙内的钟鸣,竟是慈恩寺的晨钟——比平日早了三刻。他忽然想起陈康临终前的话“狼首旗在青州城隍庙”,此刻却突然明白:那不是军旗,是当年先帝留给真太子的遗诏!
怀里的赵虎忽然动了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太后……佛堂……密道……”话音未落,便没了气息。苏牧紧紧抱住挚友的尸体,指尖触到他腰间硬物——是个小瓷瓶,瓶底刻着“西域腐骨散”。他猛地抬头,望向皇宫方向,太后的佛堂正好在慈恩寺正北,直线距离三十里,正如钟声传递的距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