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凤瑶态度坚持而又执拗,颜墨白神色微动,目光朝凤瑶凝了片刻,随即不待凤瑶的指尖触上他,他便已然稍稍抬手,微微探向了自己腰间那条早已血色模糊的腰带。
凤瑶的手下意识的顿在半空,再无前进。
她仅是满目厚重的朝颜墨白凝着,也全然将他那疲倦笨拙的动作一言不发的收于眼底,虽是心底早已对颜墨白身上的伤口有所预料,奈何待得他衣袍掀落,瞬时之中,她瞳孔一颤,浑身一僵,整个人,仍是震得不轻。
他那身子,岂能算得上是人的肉身啊!那明明到处都是皮肉模糊,刀口狰狞,甚至于有些又长又深得伤口处,皮肉竟被活生生的割开,甚至还往下垂吊着,他整个身子,全数是血色红肿,狰狞得,令人心底发惊发颤,毛骨悚然。
都已伤成这样,这人竟还能如此淡定的行尽今日之事。
这颜墨白啊,如今虽是改变了性子,但也却永远都学不会体恤他自己。
周遭的风,凉薄四起,吹得面前的火苗子四方摇曳。
凤瑶抑制不住的打了寒颤,却也正这时,她才终是回神过来,满目复杂的朝颜墨白再度凝了几眼,而后便强行镇定,微微抬手,一点一点的开始为他清理伤口,甚至为他敷上瓷罐中捣碎的药。
整个过程,她与颜墨白皆未言话。
待得一切完毕,也待得将他的衣袍全数为他裹好后,凤瑶发紧的心,终是稍稍松懈,奈何待得抬眸朝他凝了两眼后,心底又莫名的想到了一事,本是稍稍松下的心口,此际,竟又突然变得起伏狰狞。
“你伤得这般重,曲江之事,你不必再亲自率军而去,仅需留在楚京,指挥心腹前往曲江领兵行事便成。”
她默了片刻,低沉嘶哑出声,语气厚重幽远,却也无端的夹杂几许悲凉与怅惘。
颜墨白缓道:“曲江之战,一触即发,旁人为微臣去领兵作战,微臣,何能放心。”
“性命与曲江之事,何为大,摄政王该是清楚!你如今身上的伤势,本是严峻狰狞,且无一处好的皮肉,如你这般强行赶往曲江作战,你许是还未赶至曲江,身上的伤便已恶化。”说着,眼见他面色变化不大,似是仍不曾将她这话全数听入耳里,她瞳孔一缩,嗓音一挑,继续道:“摄政王可是还不知你身上的伤势?你可自行好生查探,如今你的身子,并无一处完好,且满身鲜血狰狞,皮肉溃烂,如你这般,沿途的舟车劳顿都撑不住,更别提,领军作战。”
“微臣的伤势,微臣自行清楚,长公主不必担忧。”
“颜墨白……”
凤瑶眉头一皱,心神一紧,当即正要言话,不料后话未出,颜墨白深眼凝她,笑得柔和,“往昔仅觉,长公主满身清冷,无论如何对待,也不过是枚捂不热的石头。”
凤瑶下意识的噎了后话,满目复杂的凝他,待沉默片刻,低沉嘶哑的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微微而笑,逐渐将目光挪开,薄唇一启,继续道:“微臣是想说,如今的长公主,才如有血有肉的人,而非,往昔那心底仅装着幼帝,装着大旭而机械言行的人罢了。”
说完,不待凤瑶反应,他面色越发的松懈幽远,目光也稍稍而抬,顺势扫了一眼天空,话锋也跟着顺势一转,“天色已然不早,正午将近。伏鬼一行仍未寻来,许是中途,也有事发生了。”
凤瑶瞳孔一缩,心口发紧,“能发生何事?难不成,是伏鬼一行人与楼兰兵卫交上了手?”
颜墨白摇摇头,“楼兰兵卫虽骁勇善战,但安义侯一亡,虽空有志气与恼怒,但却终归群龙无首,再加之此番又在大周的地盘,自也是有所顾虑与谨慎,是以想必昨夜,楼兰兵卫放火烧山后,便已全数彻底,凭着如此推算,想来楼兰兵卫,自也是先行离开,不曾与伏鬼等人汇合。”
“若是不曾汇合,那伏鬼等人如何了?此番这山坡被楼兰之人放火而烧,阵状如此之大,倘若伏鬼等人及时抵达,定也会,心有敏感,开始搜山才是。”
凤瑶心底越发一沉,当即而道。
这话一出,颜墨白神色幽远,一时之间,却并未言话。
他苍白的面容,逐渐沉了半许,瞳色,也无端的厚重冷冽了几许。
凤瑶一言不发,静静朝他打量,眼见他面色厚重幽远,心底之中,越发起伏升腾。
此际不必多想,也知伏鬼许久不来,定也是事态有恙,且还极为棘手了。
只是,如今在这大周的地盘,除了楼兰兵卫会对伏鬼等人不利,还有何人,竟敢当面挑衅伏鬼等人?
思绪翻转,疑虑嘈杂,思之不解。
半晌,沉寂无波的气氛里,颜墨白那嘶哑厚重的嗓音终是再度扬起,“大周上下,对微臣面和心不合的人大有人在。毕竟,如微臣这死亡多年的大楚皇子突然重回宫中,大旭上下,何能真正而安?且那些人,常日不敢在微臣面前太过表露,是以微臣不觉,又因心有自信,威仪磅礴,是以,也不曾将那些人放于眼里,但如今,微臣急促离城,想必下面那些有心之人,早是得瑟而起,意图,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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