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糖罐塌房了!
陆建国最后那一脚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咖啡馆的折叠椅应声歪倒。被公安扭住的王老板踉跄一下,回头阴恻恻地剜了建国一眼,目光在缩在祝棉腿边的陆和平身上刻意停顿了一瞬。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让建国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往前站了半步,用自己还不够宽阔的肩膀,牢牢挡住身后的母亲和弟妹。
老实点!公安厉声呵斥,将人带离。
援朝抱住祝棉的腿,小肚子咕噜响,糖罐塌房了......里面还有糖吗?
祝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蹲下身,平视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糖罐脏了,咱们不要了。妈妈明天给你做新的芝麻糖,比那个甜多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街角那个军绿色的身影攫住。
陆凛冬无声伫立,食指朝她一点,手腕向内一带——是明确的行动信号。他的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掠过,尤其在和平惊惶的小脸上顿了顿,那深邃的眼神里藏着千言万语:信任、嘱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随即身影一晃,没入墙角阴影。
所有的喧嚣瞬间在祝棉耳边褪色。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踏上战场的专注。
废弃老磨坊。该开始了。
援朝饿了?走,回家收拾,妈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祝棉的声音异常平静,这平静之下是钢铁般的意志。
比橘子汽水有意思。她利落地收拾摊车,建国,把板子靠门放。和平......她蹲下身,对上女孩湿漉漉的眼睛,我们去看水车转,好不好?有凉凉的风,还有水花,像小雨点......
和平的小手紧紧攥着祝棉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当她听到字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和平的小耳朵动了动,视线茫然地飘向不远处一滩未干的水渍。
水......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的音节挤了出来。
对,水车,很多水。祝棉摸摸她的头,感觉到女孩细软的发丝在微微颤抖,跟紧妈妈。
建国没问什么,只是用警惕的眼神扫了一眼父亲消失的街角,利索地推过那辆老旧三轮。他注意到母亲收拾东西时,特意把那个装着特殊麦粒的帆布包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
车轮碾过柏油路,扎入郊外荒芜小径。当老磨坊巨大的破败木轮在暮色中出现,当汩汩流水声清晰传来,和平紧绷的脊背才缓缓软下来一点。她悄悄把脸贴在母亲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凛冬站在水渠入口的断墙下,像沉入山影的硬木。月光在他肩头镀上一层银边,让他看起来既遥远又可靠。
地方给你。他低沉的声音混在流水中,里面看过,转轴还算灵活。动力水流很快到。最多一个半小时。
祝棉心头一凛。一个半小时,敌人更换通讯频率的窗口。这无声的战场上,柴米油盐就是她的枪炮。她下意识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麦粒,这些普通的粮食今晚将肩负起不普通的使命。
知道了。她拉起衣角围在和平身前挡风,小的跟紧我,大的,她看向建国,你负责警戒,听到任何不对,学鸟叫!
建国用力点头,手指在兜里紧紧握住弹弓。他仔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把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记在心里。
磨坊内部,尘封的粉尘、朽木和铁锈气息混杂。巨大的石磨盘沉睡着,一条干涸的引水槽积着枯叶。隐约的水流声正快速靠近。
援朝好奇地东张西望,却被这破败的景象吓得往母亲身边缩了缩:妈,这里好黑啊......
不怕,祝棉轻声安抚,等水车转起来,就有意思了。
祝棉走到引水槽下方,那里有个巨大的腐朽木斗。她放下和平,从帆布包里掏出几个布袋。
援朝把口袋抱稳!
得令!援朝立刻扎开小短腿抱住,小脸上写满了使命感。
祝棉打开最大的口袋,里面是浸泡得微胀的新麦。她小心翼翼地将麦粒撒入木斗最深的凹槽。除了麦香,还带着一丝几乎无法辨识的金属冷冽——那是她从部队实验室来的特殊干扰介质。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用量,多一分可能留下痕迹,少一分可能达不到效果,必须恰到好处。
哗啦——
汹涌的水流冲开闸门,灌入干涸的石槽,狠狠砸进盛满麦粒的木斗!
嘭!哗——!
水花四溅,积年灰尘簌簌落下。麦粒在狂暴水流中剧烈翻滚、撞击!
嗡......嗞——滋——
一种极细密、极高频的噪音,从凹槽里扩散开来,沿着木质结构共振、放大!
这声音让援朝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建国也皱起了眉头。但祝棉却微微松了口气——这证明她的计算是正确的,干扰开始了。
一里地外,小河上游的废弃抽水机房。
猎犬呼叫鹰巢......滋滋......猎犬......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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