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海蛇”颓丧地垂着头，不再有任何反抗。

“黑石礁东北角……三号沉船点。”陆凛冬直起身，眉骨伤疤在灯下显得冷峻。他大步走出审讯室，对迎上的战士下令：“按预案二，即刻准备！目标点风浪危险系数超标。”

话音未落，一声闷雷滚过，豆大雨点砸落。

与此同时，黑石礁防波堤。

浊浪翻卷，狠狠拍在礁石上，碎成冰冷飞沫。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海腥与暴雨将至的躁动。

几块巨大黑礁石后，临时垒着三个矮泥灶。

祝棉蹲在最当风的灶口前。雨水顺雨帽淌下，滑过她冻得发青的脸颊。湿透的蓝布围裙沾满泥浆和鱼内脏污迹。她手腕上新旧燎泡交错，却感觉不到疼，只有压在心口的紧迫。她用力搅动着一口大铁锅里浑浊翻滚的液体——那是她用后世简化工艺熬制的“鱼露”，颜色墨绿，裹挟着腐烂鱼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臊。

她要的，就是这股能在暴风中顽强存在的、让任何人闻之色变的剧烈恶臭！

“呕……”躲在礁石后的建国眉头死紧，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捂着援朝的嘴，小脸憋得发紫。

“捂紧！”祝棉头也不回，声音在风雨中断续，“援朝，别吸气，看好了！”她咬牙抓起木桶里发酵腐烂的鱼杂，狠狠倒进锅里。

“哗啦！”粘稠液体溅起，一股如同地狱下水道般的恶臭猛然爆发！

连远处警戒的渔民都忍不住干呕。那味道刺鼻粘腻，无孔不入，笼罩了整个背风面。

几乎同时，黑石礁背风面山坡顶上，几个披黑雨披、调试水下设备的模糊人影猛地一顿。

“咳咳咳……！”压抑呛咳在风雨中微不可闻。

为首黑影恶狠狠瞪向下方盘桓不散的浓烟气团，惊怒交加：“什么东西？！化粪池炸了吗？”

“该死……往上风口跑！等信号弹！这太呛人了！”首领被熏得变调，挥手命令。他们被这难以想象的恶臭逼离隐蔽点，向上风处躲避。

最高处山顶，陆凛冬如礁石般伏在嶙峋石缝中。

雨水顺他粗硬短发和冷硬颧骨流淌，浸湿了覆盖左耳的伪装。他透过高倍望远镜，牢牢锁住正在移动的黑影。左耳助听器滤除杂音，精准收录下方隐约的呕吐声。“味道上头了。”他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对身边紧张握木仓的年轻战士低语：“准备，目标移动，方向正确，进入A射界。”

“姐！成了！山顶有动静挪窝了！！”披蓑衣的年轻渔民连滚带爬溜下，指着山顶狼狈移动的黑影，“真……真给臭跑了！”说话间还忍不住干咳。

祝棉紧绷的肩膀微松，一丝疲惫又狠绝的笑掠过嘴角。“别停火！”她抹了把脸上雨水，声音嘶哑却有力，“援朝，盯紧了锅！建国！”她猛地转头，“你爸的位置能看真吗？”

建国瘦小身体紧贴冰冷礁石，半边身子湿透。听到父亲的名字，他猛地一挺，鹰隼般的眼在风雨中锐利搜索高处。“看不清！”他咬牙根回答，声音带着与自己生闷气的急躁，“太远了！雨太大了！”

就在这时！

一道惨白闪电如巨蟒撕裂天幕，震耳炸雷咆哮砸向海面！借那短暂强光！

建国眼瞳骤锁山顶一块狰狞巨岩下方！闪电消逝瞬间，一块不起眼的湿黑岩石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那是生物在极端紧张下的肌肉控制！

“爹在那！”建国几乎吼出来，指向那片岩石区。他看清了！是他爹藏身的石头！就在那群黑影移动路径的前方！

陆凛冬在等！在等被恶臭逼到木仓口下的兔子！

“轰隆隆……”雷声在天地间回响。

祝棉的心跟着狠狠一撞。援朝冰凉小手抓住她湿透的围裙下摆，眼睛却出奇地亮，瞪着翻滚的“原汤”：“妈！有泡泡翻花花了！是不是好了？”

就在这时！

“咻——！”一声尖利锐响刺破风雨！

一道赤红光箭从东北海平线冲天而起，高悬片刻，无力坠落熄灭！

“他们到了！海蛇的船！”渔民失声惊呼。敌方运输打捞船来了！

信号弹如冰针扎醒山顶目标！“动手！”首领亢奋嘶哑的声音隐隐被风送下！

潜伏者意图被点燃！山顶黑影骤活，一个黑点迅速扛上肩！

山顶最高点，陆凛冬的食指稳稳搭在冰冷扳机上。

“咻——！！！”第二发信号弹刺破雨幕！

“轰隆——喀嚓！！！”

更猛烈的雷声炸响，倾盆暴雨瞬间变成狂暴水柱，毁灭性地砸落！

“嗤啦——！”冷水浇滚油般的巨响！

第一个灶口的浓烟和翻滚鱼露被雨水当头浇灭！巨大白气蒸腾而起，又被更大雨水拍散压灭！火炭徒劳红光一闪，彻底熄灭。

第二个灶，同样熄灭！

第三个……最后一个！援朝盯着的“翻花花”泡泡彻底消失！

浓烟消散，恶臭源被天地之威蛮横终结！只剩被雨水稀释的淡淡腥腐，失去所有驱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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