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黄浦江上弥漫着一层厚重的、湿冷的雾气，将江岸与水面的一切都模糊了轮廓。但这片死寂中，涌动着致命的杀机。

笕桥机场，引擎的轰鸣提前撕裂了清晨的宁静。高志航、刘粹刚、李桂丹、乐以琴这四位早已将一腔热血与国仇家恨融于飞行的东北汉子，率先驾驶着他们的双翼霍克III战机升空。紧接着，张文博大队长麾下的“歼-1”战机和“轰-2”轰炸机也依次呼啸而起，编队后向着东北方向的狮子林和吴淞口空域扑去。

起飞前，张文博特意叫来了两名驾驶“歼-1”的年轻王牌，指着高志航他们的方向，沉声传达了朱琳的命令：“总指挥特别交代，高志航他们几位，原是东北军飞行员，因张学良不抵抗而投奔中央，是真正的爱国勇士，更是难得的空中英才。你们俩，是咱们西北飞出来的佼佼者，技术过硬。你们的任务，不是死守狮子林，而是立即转向，跟上去，支援高大队长他们，在吴淞口上空，为我们的友军夺取制空权！掩护他们，狠狠打击鬼子的登陆舰队！明白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两名年轻飞行员眼中闪过兴奋与崇敬的光芒，用力点头。他们早就听说过这几位前辈在东北和淞沪上空的英勇事迹。

机群在空中稍作调整，随即按照命令分兵。高志航率领的混合编队（含两架西北“歼-1”）直扑吴淞口，而张文博亲率主力，压向狮子林方向。

几乎在战机起飞的同时，日军松井石根精心策划的登陆作战也拉开了序幕。长江口外，日军主力战舰的巨炮率先发出怒吼，目标直指吴淞口中国守军岸防阵地！

驻守吴淞口的国军部队，因前几日战事相对平缓，加之对日军可能选择此处作为主攻方向判断不足，戒备出现了不应有的松懈。当第一轮大口径舰炮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天而降时，许多官兵还在睡梦或早饭之中。

“轰隆隆——！！！”

震天动地的爆炸瞬间将几处关键岸防炮位笼罩！砖石水泥构筑的工事在绝对的火力优势下不堪一击，被炸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炮兵连同火炮一起化为碎片。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让守军陷入巨大混乱，组织反击变得异常艰难。

“敌舰炮击！各就各位！准备反击！”仓促间响起的命令在爆炸声中显得微弱而无力。

就在吴淞口守军被打得晕头转向之际，高志航率领的机群赶到了！透过逐渐被炮火硝烟和晨风吹散的薄雾，他们看到了江面上日军狰狞的舰影和正在猛烈开火的炮口。

“弟兄们！鬼子在轰我们的阵地！跟我上！先打他们的驱逐舰和炮舰！为地面兄弟报仇！”高志航的声音通过无线电，带着东北汉子特有的豪迈与决绝。

两架“歼-1”率先如闪电般俯冲而下，30毫米机炮喷吐出死亡的火舌，专门扫射日军舰艇上暴露的防空炮位和甲板人员。高志航、刘粹刚等人驾驶的霍克III也毫不示弱，冒着日军仓促组织起的防空火力，投下炸弹，或用机枪扫射。那两架“歼-1”更是发挥了速度与火力的双重优势，在日军舰艇编队上空灵活穿梭，将试图起飞迎战的几架日军九五式舰战死死缠住，为轰炸机群创造了宝贵窗口。

吴淞口的天空，顿时被交织的航迹、爆炸的火光和机枪曳光弹点亮。日军的登陆计划，从空中首先遇到了强劲的挑战。

与此同时，狮子林方向。

日军的炮击同样猛烈，炮弹雨点般砸向狮子林码头及周边可能藏有守军的区域。这里确实埋伏着一支部队，但并非中央军嫡系，而是由被打散后又重新集结起来的川军、湘军、滇军、桂军等地方部队组成的杂牌军。他们装备简陋，弹药不足，但抗日的意志同样坚定。在日军炮火下，他们伤亡惨重，却依然利用残破的工事和地形，用老旧的步枪和少数机枪，向试图靠近的日军运输船进行着零星的、顽强的还击。

几艘日军武装运输船，在炮火掩护下，试探性地靠近了狮子林外围的一处滩涂。船上的日军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军官的嚎叫下，开始放下小艇，或直接跳入齐腰深的水中，哇哇怪叫着向岸上冲来。

水生潜伏在不远处芦苇荡中的“游轮”指挥舱内，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通话器里传来各艇焦急的询问：“队长！打不打？”

“不急，”水生声音平稳，“这是鬼子的试探。等我们的飞机到了，听我命令，再一起动手！通知岸上的兄弟（指朱振斌派出的连队），鬼子进入雷区了！”

果然，第一批上岸的日军，还没走出滩涂多远，脚下便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炸！

“轰！轰！轰！”

步兵地雷在人群中炸开，残肢断臂混合着泥水飞溅。紧接着，一辆试图从较硬地面冲上来的日军九五式轻型坦克，履带刚碾过一片看似平常的沙地，剧烈的爆炸便将它整个车头掀起！炮塔被炸飞，旋转着砸向后面一艘靠得过近的运输船，将甲板上的几名日军砸成了肉泥！——这正是反坦克地雷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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