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的到来,如同给焦灼的淞沪前线注入了一股沉静而锐利的力量。她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悄然接管了指挥权,在秦川留下的、标记详尽的沙盘前静静站立了许久,将敌我态势、兵力部署、物资储备、乃至各处阵地指挥官的特点一一刻入脑海。
随后,她召来了前线主要指挥官:朱振斌、郑富兵、水生,以及从笕桥机场紧急赶来的张文博。
“富兵,”朱琳的目光首先落在郑富兵身上,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负责的江湾、庙行一线,是日军从陆路进攻的重点。这两天,阵地外围或战壕附近,有没有发现可疑的窥探人员?特别是日军可能派出的侦察兵或试图标示炮击坐标的特工?”
郑富兵神色一凛,立刻答道:“报告总指挥!前天和昨天,前沿观察哨都报告有身份不明人员试图抵近观察,穿着平民衣服,但行动鬼祟。幸亏我们戒备严密,加上张大队长的飞机不时在头上转,用机枪驱赶,他们没敢太靠近。昨天下午,鬼子舰炮对我们阵地进行了一轮覆盖轰炸,落点比前几天准了一些,我怀疑就和这些探子有关。不过轰炸后,暂时没再发现。”
朱琳点点头,目光转向朱振斌:“振斌,你那边呢?闸北、持志大学方向。”
朱振斌的回答大同小异:“情况差不多,总指挥。就在您来之前两天,也发现了类似窥探。我们加强了反侦察和夜间巡逻,抓了两个可疑的,一审果然是汉奸,给鬼子指路的。已经处理了。”
“嗯。”朱琳的目光在水文地图和黄浦江模型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水生身上,“水生,我们手里还能动的‘游轮’和巡逻艇,现在还有多少?状态如何?”
水生立刻挺直腰板:“报告总指挥!经过前期作战损耗和维修,目前还能投入战斗的‘游轮’有五艘,其中两艘88炮完好,三艘需要小修但炮械可用。巡逻艇还有十艘,30炮和机枪状态良好。油料和弹药,周宁师长上次补给送来了不少,支撑一场中等规模的突击行动没问题。”
朱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她不再多问,拿起沙盘旁的指挥杆,精准地点在沙盘上狮子林一带的江岸和附近水域。
“水生,你看这里,狮子林炮台下游这片江面和水道。”指挥杆轻轻划动,“松井石根这个老鬼子新官上任,为了打开局面、建立威信,必然急于求成。吴淞口和狮子林,是他从水路进行大规模登陆、包抄我军侧后的最可能选择。吴淞口那边,主要是国军防守,我们暂时插不上手。但狮子林这一线,尤其靠近我方控制区的这一段江岸和水道,我们必须有所作为,不能让鬼子轻易得逞。”
水生眼睛一亮,紧紧盯着沙盘上朱琳指示的区域。
“你的任务,”朱琳的声音沉稳有力,“天亮之前,带领所有能动的‘游轮’和巡逻艇,秘密运动至狮子林附近我控制的这几处河湾和芦苇荡隐蔽待机。不要主动暴露。我会让张文博在天亮后,派出侦察机在相关空域活动,并视情况派遣轰炸机进行威慑性轰炸,吸引和干扰日军的注意力,为你们的行动创造条件。”
“是!保证完成任务!”水生敬礼,眼中燃起战意。
“别急,”朱琳示意他稍安,转头对朱振斌道,“振斌,你立刻从我们的秘密仓库里,调拨一批步兵地雷和反坦克地雷,交给水生。”
她又看向水生:“拿到地雷后,挑选最精干的水鬼(潜水员)和工兵,趁夜色,在狮子林附近几处最适合登陆的滩头、码头栈桥下、以及通往岸上的关键小路上,秘密布设雷场。不求炸沉舰船,但要给任何试图从这里登陆的鬼子步兵和可能的轻型两栖车辆,准备一份‘大礼’。布设要隐秘,伪装要好,触发装置要可靠。明白吗?”
“明白!”水生立刻领会了朱琳的意图——不是硬撼日军登陆舰队,而是用隐蔽的障碍和偷袭,迟滞、扰乱其登陆节奏,制造混乱,为岸防部队争取反应和调整的时间。
“很好。”朱琳最后看向朱振斌和郑富兵,“你们二人,各抽调一个精锐连队,配属足够的机枪和迫击炮,前出至狮子林我军防线的侧翼隐蔽位置。一旦水生他们在江上发动袭扰,或者鬼子登陆部队触雷混乱,你们要果断出击,用火力覆盖滩头,扩大战果,但切记不可恋战,打完就撤,利用工事节节抵抗。我们的主要防线,不能因为这次反击而松动。”
“是!”朱振斌和郑富兵齐声应命。
部署完毕,众人领命而去,指挥部内只剩下朱琳和张文博。朱琳对张文博说道:“文博,天亮后的空中行动很关键。既要给水生他们提供掩护和牵制,又要避免过度刺激日军,导致其提前发动大规模空袭报复。尺度要拿捏好。另外,重点监控吴淞口和狮子林方向的日军舰船集结动向,一有异常,立刻报告。”
“总指挥放心,空中侦察和支援,交给我!”张文博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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