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6月,陕北的麦子黄了。
榆林城外,那座表面是“水处理厂”的建筑已经完工。青砖砌成的围墙,红瓦铺就的屋顶,沉淀池里的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附近村镇的老百姓真以为这是自来水厂,常有老人提着水桶想进来“打点甜水尝尝”,被门口和蔼的卫兵劝走:“老伯,还没通水呢,再等等。”
他们不知道,在地下三十米深处,另一座工厂已经悄然运转。
朱琳的吉普车驶入厂区时,周子明和李斌早已等候多时。两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亮得惊人。
“朱县长!”周子明迎上来,声音有些发颤,“成了!航空煤油、柴油、汽油,全出来了!”
朱琳点点头,没有急着去看,而是先问:“储油库呢?”
“按您设计的标准建了三座。”李斌递过图纸,“地下钢筋混凝土结构,每座容量五百吨,防爆、防泄漏、防轰炸。输送管道全部埋地,地面看不见。”
“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走向厂区深处。表面看,那是一片平整的水泥地,有几个通风口和检修井盖。但打开一道厚重的防爆门,沿着阶梯向下,就是另一个世界。
地下储油库比想象中更大。穹顶高约八米,墙壁是半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内衬防渗涂层。三座巨大的圆柱形储罐并排而立,罐体银白,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道。
“一号罐储航空煤油,二号罐柴油,三号罐汽油。”周子明指着仪表盘,“现在每个罐都装了三百吨。炼油厂日处理能力五十吨原油,出成品油三十吨。按这个速度,月底就能装满。”
朱琳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罐壁。她能感觉到,里面流淌的黑色血液,将成为支撑这个民族抗战的生命线。
“安全措施呢?”
“三重保险。”李斌介绍,“第一,所有设备防爆设计;第二,通风系统二十四小时运转,可燃气体浓度超标自动报警;第三,紧急情况下,可以在一分钟内封闭整个地下空间。”
“好。”朱琳终于露出笑容,“带我去看看炼油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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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油车间在地下更深的地方。沿着另一条阶梯向下,温度明显升高,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石油气味。
车间里灯火通明。反应釜、分馏塔、催化装置——这些按朱琳图纸制造的设备,在技术员们的调试下已经稳定运行。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在各自岗位上忙碌。
“朱县长,这就是催化裂化装置。”周子明指着一个三层楼高的塔状设备,“原油在这里加热、裂解,分离出不同组分。我们调整了工艺参数,航空煤油的收率提高了五个百分点。”
朱琳仔细看着仪表盘上的数据。温度、压力、流量,每一项都在正常范围。控制台前,一个年轻技术员正认真记录数据,甚至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小伙子,多大了?”朱琳问。
技术员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朱琳,慌忙站起来:“报、报告朱县长,我二十二,去年从西北工学院毕业。”
“好好干。”朱琳拍拍他的肩,“你们现在做的事,将来能救无数条命。”
“是!”
参观完车间,朱琳回到地面。李燕抱着小韩生等在外面,小家伙正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抓飘扬的旗子。
“娘,都看完了?”李燕问。
“看完了,很好。”朱琳接过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小家伙似乎知道母亲在夸人,咯咯笑起来,露出刚长出的两颗乳牙。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枪声。
“嘭!嘭!嘭!”
三声连响,接着是密集的还击声。
“敌袭!”警卫队长大喝,“保护朱县长!”
卫兵们瞬间组成人墙,将朱琳和李燕护在中间。朱琳第一反应是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怕枪声吓着他。
可小韩生一点不怕,反而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小腿在母亲怀里一蹬一蹬,还以为大人们在和他玩新游戏。
“振斌呢?”朱琳问。
“已经带人过去了。”李燕脸色发白,但还算镇定。
枪声很快停歇。两分钟后,朱振斌快步走来,军装上沾着尘土:“娘,燕子,没事了。三个鬼子特务,想混进厂区侦察,被哨兵发现。交火中全被击毙。”
“我们的人呢?”
“一个卫兵手臂擦伤,已经送医务室。”朱振斌顿了顿,“鬼子用的是南部十四式手枪,应该是特高课的人。”
朱琳眼神一冷:“尸体处理掉,查清楚他们怎么摸到这里的。”
“是!”
这时,李燕怀中的小韩生突然“呀”了一声,伸出小手指向远处。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只麻雀落在旗杆上,正歪着头看他们。
紧张的气氛被这童真的一幕打破。朱琳松了口气,摸摸孩子的头:“小家伙,胆子比娘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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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突发情况,朱琳召集所有负责人在指挥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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