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会议后，计划虽有雏形，但朱琳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她一夜未眠，伏在桌上对着地图反复推演。天亮时，刘军发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肩膀的伤疤在晨光中狰狞却已愈合。他轻轻为她披好衣服。

早饭时，朱琳提出了新想法：“我准备改变计划。”

秦川手里的馍掉在桌上：“朱琳妹子，怎么又要变？”

朱琳捡起馍递还给他：“原计划转移家属太理想。鬼子对家属区和厂里盯得太紧，分批走风险太大。”她目光扫过众人，“我想声东击西——主动袭击鬼子在城外的据点，把奉天城里的守军调出来。趁乱，我们的人快速集结转移。”

刘军眼睛一亮：“还可以控制火车！速度快，能带更多东西。”

石头瓮声道：“铁路线我们勘察过，西边有一段荒僻，适合接应。”

水生补充：“袭击地点要选好，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陈乾考虑细节：“控制火车需要会开火车的人，还要解决路障。”

秦川兴奋道：“厂里也可以搞点小破坏，拖延鬼子！”

狙击手朱史敏最后说：“袭击时要精确打击通讯和指挥，撤离时要设阻击点。”

一顿早饭，新计划的骨架在讨论中成型。朱琳拍板：“刘军，立刻通知候三，让厂里做好准备，听到城西有大动静就是信号。石头、水生去摸清西站和鬼子转运站情况。秦川、陈乾制定袭击方案。我发报通知韩城和北平。”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刘军在巷口找到正要上班的候三，低声交代。候三重重点头：“刘队长放心，我一定带到！”

兵工厂内，消息在信任的人之间秘密传递。朱式群、顾柏年、朱荣甲得知新计划后，立刻着手准备。

顾柏年以“检修保养”为名，带着徒弟在关键设备上做极隐蔽的手脚——不是破坏，而是让它们在特定情况下“恰巧”失灵。他们在图纸柜锁芯里塞了铁屑，在机床传动部位做了微小调整。

朱式群将最重要的手稿和数据缩微抄录在丝绸上，藏在钢笔、皮带甚至鞋跟中。朱荣甲同样处理了弹药配方和工艺关键。

家属区里，得到通知的人们默默收拾细软，打好包袱放在不显眼处。

石头和水生带回消息：奉天西站晚上守卫松懈，一列混合列车晚上九点后进站编组，停留到凌晨四点。西郊鬼子转运站守军约一个小队。

秦川和陈乾的袭击方案确定：出动一百二十人，以绝对优势火力迅猛攻击转运站，制造最大混乱。同时派十人小组潜入西站控制车头和空车皮。

朱琳发出的电报已收到韩城回复：“接应方案已调整，北平线已通知，万事俱备。”

暮色渐沉。

租住院子里，朱琳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刘军、秦川等人默默集结在她身后。

“今晚，”朱琳转过身，目光如炬，“我们要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抢出一线生机。行动要快，要狠，要准。打疼鬼子，搅乱奉天，然后——带上我们的人，走！”

“走！”低沉的回应在院中凝聚。

夜色如墨，奉天城渐渐安静下来。但在这寂静之下，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城西鬼子转运站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围墙。站内，大部分鬼子正在吃晚饭，哨兵倚着岗亭打哈欠。

奉天西站，混合列车静静地停在轨道上，车头冒着微弱白汽。

兵工厂家属区，候三守在窗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街道。

车间里，顾柏年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工具，与不远处的朱式群交换了一个眼神。

朱琳带着小队潜伏在通往西站的必经之路旁。夜风很冷，但她握枪的手很稳。左臂的伤疤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远处城楼传来打更声——亥时了。

朱琳抬起手腕，借着微光看了一眼夜光表盘。

指针指向九点零五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城西转运站的方向。

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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