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雨丝细密地飘落下来,打在树叶和刚搭好的棚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三十多个人挤在六个大小不一的简陋窝棚里,虽然潮湿阴冷,但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去处。
晚饭是秦川从李老爷家“带”出来的一些杂粮,混合着沿途采摘的野菜煮成的糊糊,谈不上美味,但热乎乎的下肚,驱散了雨夜的寒意。朱琳让秦川把缴获的财物和粮食都交给了刘军统一管理,秦川毫不犹豫地照办了。他现在孑然一身,这条命是朱琳救的,这支队伍是他唯一的归处。
“今晚轮流值夜。”饭后,朱琳借着棚口微弱的火光,对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和青年安排道,“秦川,你值上半夜,八点到十二点。注意河岸两边和来路方向的动静。”
“是!”秦川挺直腰板应道,眼中带着被委以重任的认真。
“陈乾,你腿刚好,值下半夜前段,十二点到两点,小心些。”朱琳又看向陈乾。
陈乾用力点头:“放心,朱琳姐,我能行!”
“刘军,你值两点到四点,最困的时候,打起精神。”朱琳最后看向刘军。
刘军郑重点头,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虽然还没真正用过,但带在身上感觉踏实不少):“明白!”
安排妥当,朱琳又检查了一遍窝棚周围的简易警示装置——用藤蔓和空罐头(从集镇捡的)做的绊索响铃。然后才回到自己和李燕共住的那个最小、但位置最靠内、也相对最干燥的窝棚里。
李燕已经蜷缩在铺着干草和破布的“床”上,裹着朱琳给她的一件旧外套,眼睛却还睁着,看着棚顶漏下的细微天光。听到朱琳进来,她往里挪了挪。
朱琳在她身边躺下,低声道:“睡吧。”
李燕“嗯”了一声,小手摸索着抓住朱琳的衣角,这才闭上眼睛。外面雨声渐沥,窝棚里很快响起孩子们均匀或轻微的鼾声。连续赶路的疲惫,让他们迅速沉入梦乡。
朱琳却没有立刻睡着。驳壳枪冰凉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白天土路上那血腥的一幕和李老爷及其爪牙的供述,不时在脑海中闪现。这个时代的黑暗与残酷,比她想象的更加直接、更加赤裸。她救得了秦川,杀得了恶霸,但这样的恶霸,这世上有多少?依附于他们的爪牙,又有多少?
力量……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武力,还有凝聚力、生存力、乃至……改变的能力。
系统的“火种”界面在黑暗中似乎微微闪烁。她知道,仅靠复制钱币和存取设备(而且后者消耗巨大,目前几乎不敢用)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系统,发掘更多功能。也需要让这支队伍,不仅仅是逃难,更要学会如何在乱世中立足、甚至发展。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雨声似乎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不是雨声,也不是风声,像是……隐隐约约的哭泣?还有粗鲁的吆喝和马蹄声?
她瞬间清醒,屏息细听。
窝棚外,值夜的陈乾显然也听到了,压低声音急促地喊道:“有情况!”
朱琳立刻翻身坐起,同时推醒了身边的李燕和其他几个窝棚里的孩子:“都醒醒!别出声!”
孩子们从睡梦中惊醒,有些茫然,但看到朱琳严肃的脸色和刘军、秦川等人迅速拿起武器(大刀和木棍),都紧张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朱琳快速分配任务:“我和秦川、刘军过去看看。水生、石头、小翠、陈乾,你们四个看好大家,守好窝棚,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出来,也不得出声!”
“是!”被点名的几人立刻应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将其他孩子护在中间。
朱琳抄起大刀,对秦川和刘军使了个眼色。三人如同鬼魅般滑出窝棚,融入漆黑的雨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来时那条土路的上游——潜行过去。
雨势小了,变成了蒙蒙细雨,能见度依然很低。他们借着路边灌木和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了大约两百米。
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瞳孔收缩。
土路上,十几个打着松明火把、衣衫杂乱却手持步枪的汉子,正驱赶着一群约莫二三十人的逃难百姓。百姓们男女老少都有,大多衣衫褴褛,面如土色,被绳索松散地串连着,在泥泞中踉跄前行,哭声、哀求声和土匪不耐烦的呵斥鞭打声混杂在一起。火把的光在雨中晕开一团团昏黄,映照出土匪腰间或背上明显是制式步枪的轮廓,以及他们脸上残忍而兴奋的表情。
“朱琳姐,是土匪!他们……他们有枪!好多!”刘军趴在朱琳身边的土坎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他认出了那种枪,是比驳壳枪更长、威力更大的步枪。
秦川的眼睛在黑暗中燃起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是黑风寨的杂碎!这一带最凶的土匪!和李扒皮……和那姓李的老畜生一直有勾结!祸害了多少乡亲!他们拿的是汉阳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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