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
周平静静地悬浮着。
他一身青衫无尘,一头白发如雪。
他闭着双眼。
血肉之躯的桎梏已然消失。他能“看”到,自己的存在不再是一具需要呼吸与心跳的躯壳,而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剑意长河,以人形的姿态,暂存于此世。
他不再需要用眼睛去看世界。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都变成了一张由无数线条构成的宏伟画卷。
坚硬的钢铁,其内部结构呈现为无数致密交错的银色丝线。
流动的空气,是无数淡青色的、时刻变幻着走向的轨迹。
凝固的空间,是深邃的、散发着微光的黑色网络。
甚至是抽象的时间……它也拥有一条线。一条深沉、厚重、以凡人无法感知的频率缓慢振动着的金色之线。
万事万物,在他的“剑心”映照之下,都呈现出了可以被“斩断”的“线”。
这就是【神】的视角。
不。
周平的意念微微一动。
这或许,是【剑仙】的视角。
他缓缓睁开眼。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不再仅仅是倒映光影,而是直接解析着世间万物的本源。
他只是平静地,望向了下方。
那个刚刚从一片正在瓦解的沙漠幻影中,缓步走出的身影。
白厄。
在周平的全新视界里,白厄的存在显得无比奇特,甚至到了悖理的程度。
世间万物,从一颗尘埃到一颗星辰,都被那些或明或暗的法则之线所贯穿、所编织,构成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可白厄站在那里。
他周身三尺之地,是一片绝对的“无”。
没有任何线条能够触及他,没有任何法则能够定义他。
他不是被世界排斥,而是世界根本“看”不见他。
他像是一块被从世界这幅画卷上完美剪下的人形空白,一个不属于这套规则的幽灵。
他站在那里,却又好像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
周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微微勾起。
那不是成为新“神”的傲然。
也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在他的剑心长河中,激起了一圈温柔的涟漪。
他为自己,也为自己的朋友,为能够真切的感受这个世界而感到开心。
他迈出一步。
身影没有激起一丝涟漪,没有撕裂任何空间,便已跨越了千米,出现在白厄的面前。
“我成功了。”
周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平静的音调之下,蕴含着一种名为“新生”的、无法掩饰的喜悦。
白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友人。
青衫,白发,气质超然,宛若画中走出的谪仙。
他能感觉到,周平的生命形态已经发生了本质的跃迁,不再是纯粹的“人”,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可那双清澈眼眸深处的,依旧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纯粹的、执着的剑客。
“嗯。”
白厄点了点头,那双湛蓝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了周平清逸的身影。
“恭喜。”
两个字,平淡,却承载着旁人无法理解的重量。
……
城市废墟内。
一万三千名幸存者蜷缩在各自的角落,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无法消退的恐惧。
就在刚才,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颤抖。
大地在呻吟,天空在哀嚎。
虽然有着那层光膜的隔绝,但那种仿佛世界末日降临的恐怖威压,依旧渗透了进来,让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在无可抑制地战栗。
他们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有两位神明般的身影,为他们挡住了那足以将一切都碾为齑粉的毁天灭地的灾难。
此刻,震动停止了。
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神威也消失了。
死寂笼罩着废墟。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期盼、祈祷与极致恐惧的目光,望向屏障之外那片昏暗的天空。
他们赢了吗?
还是……那两位英雄,已经……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这时。
两道身影,自高空缓缓降下。
没有掀起一丝风。
没有带起一粒尘。
他们就那样安静地,无声地,落在了法则屏障之外。
左边一人,黑衣白发,手持长剑,那双湛蓝的眼眸平静得如同历经万古的深海。
右边一人,青衫白发,腰悬长剑,清澈的目光里倒映着整片苍穹,超然物外,似乎已不属于这片凡俗之地。
他们身上没有一丝血迹,没有半分狼狈。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的呼吸停滞了。
他们的思维凝固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死死捂住孩子的嘴,自己的嘴巴却张得老大,眼珠一动不动。
一个断了腿的退伍老兵,手中的钢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在这片死寂中无比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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