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周围的环境。
一片荒芜。
更准确地说,是万物归于终极的死寂。一种连死亡本身都被彻底“杀死”后的废土。
空气中,无数偏红色的微尘悬浮着,它们带着灼热,蛮横地钻入奥西里斯的神性感知。
每一粒微尘,都像是一枚烧红的烙铁,在他的神躯表面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却又密集到无法忽视的刺痛点。
脚下的大地早已不存。
这是一个由无数不规则碎片勉强拼接而成的平面。
蛛网般的裂缝蔓延至视线无法企及的尽头,那裂缝的深处,流淌的并非黑暗,而是粘稠、暗红的炽热光芒,正源源不断地向外蒸腾着足以熔化神铁的高温。
远处,天与地的交界线一片模糊,无数漆黑到无法被理解的粒子在那里盘旋、聚合、离散,构成了一道不断扭曲的帷幕。
那帷幕吞噬着一切。
光,空间,乃至探知的神念。
这里是哪里?
奥西里斯的神念,那足以覆盖一个完整国度、洞察凡人灵魂深处一切隐秘的意志,在此刻疯狂地向外扩张。
然后,撞上了一堵墙。
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坚固的墙。
他的神念像是撞在堤坝上的海潮,被悍然拍碎,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他与自己一手缔造的幽冥死界,与他执掌了无数个世纪的死亡权柄,甚至与他远在尼罗河畔、那座由黄金与黑曜石构筑的本体神域……
所有联系,都在一瞬间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齐根斩断。
他成了一座孤岛。
不。
奥西里斯眼眶中那两团苍白色的神火,有史以来第一次剧烈地收缩、颤动。
那不再是属于神明的威严。
而是一种被从自己世界里活生生抠出来,扔进一个陌生玻璃罐里的……标本,所独有的,源自未知与无力的惊悸。
这个认知,让这位古老的幽冥主宰,猛地抬起了他那干枯的头颅。
天穹之上,没有日月,没有星辰。
那里……是一团金色的水球。
那片“水球”正在以一种极度缓慢,却又蕴含着无穷伟力的姿态,缓缓涌动、翻滚。
它的本质,是血。
如此磅礴的金血,令他感到恐惧!
这是谁的领域?
是谁!
是谁能拥有如此恐怖绝伦的力量,能够在一念之间,将一位携带部分神国之力降临的真神,无声无息地拖入自己的世界?
大夏神系那些隐匿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
不可能!
就在他神魂剧震,惊疑不定之时。
下一刻。
一抹光。
一抹无法形容的,初生般的曦光,在那团金色的水球中央,划破了永恒的沉寂。
金血的翻涌停止了。
它仿佛收到了至高的敕令,开始向着那一点曦光疯狂地汇聚、坍缩!
奥西里斯看见了。
他看见了那位如同太阳……
不。
这个比喻本身,就是一种对那个存在的亵渎。
奥西里斯的记忆跨越了神话时代,他见过尼罗河上驾驭着太阳船的拉,见过奥林匹斯山那位桀骜不驯的光明神。
但那些所谓的太阳神,在眼前这个存在的面前,就像是被凡间那位名为大羿的英雄,随手射落的可悲金乌。
黯淡,弱小,不值一提。
唯有他。
眼前的这个存在,才是“太阳”这个概念的终极定义。
是光与热的绝对源头。
是生命与毁灭的一体两面。
温暖。
耀眼。
但这温暖,却没有一丝一毫照耀在奥西里斯的身上。
那光芒之中所蕴含的每一缕、每一丝能量,都对他这位幽冥主宰,这位死亡的化身,充斥着最纯粹、最彻底、最不加掩饰的敌意与排斥!
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存在的样貌。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被纯粹的、燃烧的、液态的黄金所彻底占据的双眸。
那目光仅仅是投射过来,奥西里斯那具历经数千年岁月而不朽的干枯神躯,便发出了“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的皮肤,那足以抵挡任何凡间兵器的神性表皮,此刻像是被烈日灼烧了数个世纪的朽木,冒起了阵阵性质诡异的黑烟。
那是他的神性,他的死亡权柄,正在被更高位阶的力量强行抹除、蒸发!
他原本象征着智慧与岁月沉淀的洁白短发,此刻也尽数化为了流淌着光与热的灿烂金色,在没有风的世界里狂舞,每一根发丝的末梢,都牵引着一道细微而璀璨的金色光晕。
而在他的身后。
十二个符文。
十二个古老、神秘、完全无法被现有任何知识与神话体系所解读的符文,正构成一轮光环,缓缓旋转。
它们闪烁着初生宇宙般的曦光,每一个符文的明灭,都让这片废土空间的法则随之震颤。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轮……
一轮比神国更加威严,比王座更加崇高,比权柄本身更加根源的……神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