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彻底黑了。
那并非夜晚的深邃,而是一种更纯粹的、被抽干了所有光与热的绝对虚无。
那座倒悬于临唐市上空的幽冥死界,正以一种蛮横姿态,从虚幻的维度强行挤入现实。
它的轮廓在黑暗中愈发清晰。
每一栋漆黑的高楼,每一条死寂的街道,都散发出浓郁到几乎凝为实质的阴寒与不祥。
它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模具,正将整个城市的天空,强行压印成死亡的形状。
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光线能够穿透它。
月亮,星辰,远方都市折射而来的霓虹光晕,所有的一切,都在触碰到这片倒悬死亡国度的边缘时,被无声地吞噬,湮灭。
这里,变成了一座被囚禁在无尽黑暗与严寒之下的孤岛。
周围的气温还在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速度疯狂下降。
零下五度。
零下八度。
零下十度。
要知道,这里是南方。
数小时之前,温热的晚风还吹拂着这座繁华的都市。
此刻,路边的积水表面已经凝结出薄薄的冰层。晚归的行人惊恐地发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在空气中凝成一团浓重呛人的白雾。
街道两旁的常绿树木,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挂上一层惨白的冰霜,脆弱地卷曲,凋零。
恐慌,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无声地发酵、蔓延。
那道贯穿天地的纯黑色光柱,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坐标”。
它的一端,连接着地面那片化为废墟的庄园祭坛。
另一端,则连接着天空死界倒影中的另一座灰白祭坛。
一正一反。
一实一虚。
它是一条通道,也是一面镜子,更是一个将人间拖入冥府的、正在收紧的锚点。
浓郁的死气在天空中翻滚,凝结成肉眼可见的黑色云海,缓缓转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某种至高的、古老的意志,正在降临。
忽然,那道连接天地的黑色光柱,其内部纯粹的黑暗流动,变得迟滞、粘稠。
仿佛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要从那绝对的虚无中,强行挤压出来。
一个身影,在那粘稠的黑暗中,缓缓浮现。
他披着一件外衣,那布料的质感奇异,仿佛是用凝固的月光织就,呈现出一种没有温度的苍白。
腰间束缚着一条纯金打造的腰带,上面雕刻着凡人无法理解的、扭曲而古老的符文。
他的身形干枯,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呈现出一种黝黑而干裂的质地。
那不是生命体应有的肤质,更像是被尼罗河的烈日暴晒了数千年之久的木乃伊,在某个禁忌的仪式中,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能力。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黄金铸就的曲柄权杖。
杖首并非宝石,而是一团幽幽的、令人灵魂都为之悸动的诡异光芒。
他从光柱中一步走出。
双脚并未踏足实地,而是悬浮在半空。
他所处的位置,精准地落在了天空与大地的镜像分界线上。
他的头顶,是灯火正在被黑暗与寒冷迅速吞噬的现代世界。
他的脚下,是死寂沉沉,轮廓与现世一模一样的幽冥死界。
在他出现的瞬间。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完整而强大的神明威压,轰然降临!
这不再是分身,不再是投影,不再是借助外物投射而来的残缺力量。
这是真正的,降临于此世的神明本体!
他不需要任何动作,仅仅是存在于那里,整个世界的物理规则都在为之哀鸣、扭曲。空气变得粘稠,重力似乎都增加了数倍。
弥漫在天地间的死气仿佛找到了它们的君王,疯狂地朝着他朝拜、汇聚,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黑暗帷幕。
这不是酆都城中,那个借助外力才勉强降临的阎魔分身所能比拟的。
这是一尊,真正行走于神话传说中,执掌着一个完整神系核心权柄的,处于全盛时期的古老神明。
他的眼眶深陷,里面没有眼球。
只有两团苍白色的火焰,在其中静静燃烧。
那火焰扫过头顶正在陷入死寂的现代世界,似乎洞穿了层层叠叠的空间,在搜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的音量不大,却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古老的沧桑。
“我,伟大的幽冥主宰,执掌死亡与永生权柄的冥神奥西里斯,已经来到了这里……”
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宣告的意味,强行在现实的基盘上烙印下自己的存在。
“大夏神……”
他的眼眶转向了更远方的天际,那两团苍白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
“你们……在哪?”
话音落下。
他似乎在等待着回应。
等待着这片古老土地上,那些与他同等格位,甚至更加古老的存在,因为他的悍然降临而发出愤怒的咆哮,或是惊恐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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