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那股盘踞在天台之上,卷动着紫白雾气的阴冷气流,在毫无征兆的某一刻,彻底停歇。
万籁俱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沉寂降临了。
天台边缘,两个瘫软在地的男人对此毫无察觉。
他们的感官系统已经彻底罢工,被那道从天而降的紫金光翼碾碎了所有精神防线。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并未带来丝毫庆幸,反而将他们拖入了更深邃的恐惧泥沼。
壮硕男人的身体机能先于意识彻底崩溃,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他跪在那里,喉咙深处挤压出不成调的呜咽,混合着粘稠的鼻涕与泪水,糊满了整张扭曲的脸。
他的同伴,那个瘦削的男人,瞳孔涣散,像一尊被强行钉在地上的雕像。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因极致的恐惧而僵硬锁死,唯有牙关在疯狂地上下碰撞,发出“咯咯咯”的密集声响。
白厄的身影在他们身后。
然后,不再。
他的消失没有带起一丝风,没有扭曲一寸光影。
他就只是从那个空间坐标上被抹去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消失前的那一瞬,他已经通过一些算不上温和的手段,得到了他需要的一切。
【贝尔·克兰德】的位置。
此刻,死寂无声的天台上,一道极细、极淡的金色光线,无声无息地从壮硕男人的头顶浮现。
它垂直向下,贯穿他的全身。
另一道同样的光线,出现在瘦削男人的身上。
下一秒。
两具身体沿着那条金色的绝对分割线,悄然无声地向两侧分离。
过程没有任何阻碍,裂成了整齐的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没有一丝血迹,仿佛他们本就是由两块精密的积木拼凑而成,此刻只是被轻轻拆开。
死寂持续了数秒。
温热的鲜血从光滑的切面中涌出,带着生命最后的温度,晕染开来,在这座城市的顶端画出两抹触目惊心的暗红。
世界正在悄然变得漆黑。
夜晚,就快到来了。
……
姑苏市中心。
一条宽阔无人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光柱在浓雾中勉强撑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其中一盏路灯的电流接触不良,灯光突兀地闪烁了一下,光线黯淡了零点几秒。
就在这光影明灭的刹那,一道影子从灯柱的基座被剥离出来。
它贴着地面,无声地向远处延伸。
它不是普通的光影投射。
它是一片流动的、拥有自身质感的绝对黑暗,是光线无法抵达的领域本身。
影子在粗糙的沥青路面上高速穿行,快得只剩下一条扭曲的黑线。
它撕裂沿途所有静止的光与影,将它们吞噬、同化,壮大自身。
它灵活地绕开路中央废弃的车辆,穿过金属隔离带投下的狭长阴影缝隙。
它是一条在深海中急速游弋的毒蛇。
这片被紫雾笼罩的死城,是它的猎场,也是它的王国。
它,或者说寄宿在钱浩然体内的【贝尔·克兰德】,正享受着这种黑暗中的极速穿行。
逃离。
是的,必须逃离。
那个男人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逃跑是铭刻在它存在根源中的唯一指令。
只要能躲开那个男人,它就能继续在这座城市里散播甜美的混乱,将这里变成一座新的、只属于它的乐园。
它穿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突然。
一道金色的剑芒,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它前方的路面上。
那不是斩击。
它更像是一道凭空出现的、绝对的“界限”。
那道金光从地面垂直升起,灼热的温度令它感到恐惧。
高速移动的影子,一头撞上了这道“界限”。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
影子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概念层面的墙壁。
构成它身体的黑暗物质剧烈地翻涌、扭曲,发出了类似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尖锐噪音。
它被强行从二维的影界中弹了出来。
那道影子猛然向上凝实、拔高,在半空中痛苦地扭曲,最终被迫塑形成一个披着暗红色斗篷的男人。
017小队的队员,钱浩然。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表情,五官僵硬。
他的身体里,属于钱浩然的灵魂早已被压制在最深处,身体的一切都被【贝尔·克兰德】所操纵。
脚尖在虚空中轻盈一点,身体借着那股被弹出的力道,向着前方飘忽跃去。
他不能停下。
他身体的边缘已经开始如浓墨般浸染开来,无数细小的黑色粒子逸散而出,仿佛下一刻就要重新崩解,化作影子融入这片无处不在的光影之中。
这是他的权能,他的生存之本。
然而,一股无法形容的悚然感,毫无征兆地攥住了他的核心。
那不是人类的情绪。
那是来自“神秘”本身对于天敌的、最原始的战栗。
一种被更高位格的存在彻底锁定的、无处可逃的绝对冻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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