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乃李唐王朝龙兴之地,城郭巍峨,宫阙旧迹虽然没有长安鼎盛,却自带着一股龙潜渊薮的厚重气韵。
如今李氏皇族核心早已搬到长安,偏安河东的太原,反而成了朝廷管控最是森严的重镇。不为别的,只因此地盘踞着的千年世家,太原王氏。
李沐凡虽然是魂穿来的,但脑海中一直留存着儿时的记忆。光着脚丫在太原巷陌里追逐嬉闹,与左邻右舍的孩童摸鱼捉虾,那时的阳光暖煦……。
可如今身临故地,那些尘封的记忆与现实的牵绊交织,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自己与太原王氏之间的嫌隙,早已深植,绝非轻易能解开啊。
大军行至太原城外,并未入城惊扰。李承乾身为太子,则只点了护卫自己的禁军,轻车简从的直奔李氏祖庙,焚香祭拜,告慰先祖。行完礼后便即刻出城,未作片刻停留,他也知道太原局势微妙,多待无益。
随着队伍继续北行,天气越发寒冷。凛冽的北风卷着雪花,像无数细针般刮在人脸上……生疼。
起初还是零星小雪,渐渐便成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很快覆盖了道路,马蹄踏过,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转瞬又被新雪填平。
将士们把狗皮帽子的两侧放下来护住耳朵,拿绳索裹紧了皮衣和护腿,让温度保持的更久一些。唯有战马的嘶鸣与马蹄踏雪的“咯吱”声,在苍茫天地间回荡,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参谋部的学员们,这些天除了为主帅及诸位副将提供精准详实的战略分析、军情谍报与后勤规划外,在李沐凡的力主倡导下,更多了一层“指导员”的身份。
让他们在接下来在各路大军中,要深入军营各营队,用唠家常的方式与府兵和民夫们打成一片,稳定他们情绪的同时,尽最大量化的将积极性转变成高昂的战斗信念。
说实话,李世民与房玄龄、杜如晦等左膀右臂暗中筹备北伐突厥之事,已逾一载有余,这般谨慎,核心无非一个“怕”字。
一来是怕战败,大唐立国多年,面对强悍的突厥,始终以守为基调,偶有妥协退让,甚至不得不以“岁贡”之名稍作“支援”,这般隐忍早已让将士们憋了一肚子气,却也让朝堂上下对主动出击多了几分顾虑。
二来是怕重蹈覆辙,前朝隋炀帝曾征调百万民夫,三征高句丽,终致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各地义军四起,江山倾覆的教训犹在眼前,李世民自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历经数年休养生息,贞观之治的成效已然显现。百姓家中仓廪充实,有余粮可备军需。府兵们军备齐整,几乎人手一套精良铠甲。马匹虽未能做到一人一骑那般充裕,但朝廷已然倾尽所能,为每队将士配备了六匹驽马,足以支撑长途奔袭与物资转运。即便如此,这一战的胜算,李世民心中仍无十足把握,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也多是审慎观望,少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故而李世民与左膀右臂们布下两手棋。
第一手,便是集结十万北伐大军,携雷霆之势直扑东突厥,务求全力一击。无论过程何等惨烈,哪怕是惨胜,只要能一举荡平东突厥,解除这悬在大唐头顶的利刃,便是值得。
另一手,则是明面上派遣巡查组,遍历大唐十道各州。这巡查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深意。既要清查天下寺庙隐匿的巨额资产,更要追缴那些被豪强士绅侵占的民田与隐匿人口。这些查抄的财货、土地与劳力,便是朝廷为北伐预留的后手,一旦战事胶着或战后国力空虚,它们便是快速恢复元气的根本。
至于那些盘踞地方的豪强士绅,是否敢借着北伐之际公然反抗?李世民心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如今正是大唐与东突厥决一死战的生死关头,谁敢逆势而为、公然反抗,便是通敌资敌,朝廷正好师出有名,以雷霆手段清剿,既除内患,又能震慑四方,为北伐扫清后顾之忧。这一手黑着呢!
李沐凡与便宜老丈人李世民谈及这些谋划时,对这位帝王的深谋远虑与隐忍谨慎深表理解。自己资历尚浅,又无处理内政的实权,不便过多置喙清查田产、震慑豪强之事。
但主动请缨,提振军中士气、凝聚将士精气神的事儿自己还是相当手拿把掐的,于是就把政治思想的工作揽了过来。
毕竟,一支装备再精良,如果没有精气神的队伍也难有克敌制胜的底气。
朔风卷着碎雪,在旷野上打着旋儿,李沐凡胯下的战马喷着白气,铁蹄踏过积雪发出“咯吱”轻响,从精锐肃整的前锋军阵,一路穿行到后军步兵的方阵之中。
四处查看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小豆子。小豆子裹着件鼓鼓囊囊的羊皮大袄,头上扣着顶毛色油亮的狗皮帽子,那是花娘特意为他缝制的,针脚细密,把寒风挡得严严实实。
他舒舒服服地坐在自家爬犁上,手里甩着根轻便的鞭子,时不时往拉犁的牲口身上虚晃一下,嘴里正和几个蓝田县出来的府兵聊得热火朝天,笑声混着风声飘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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