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妹妹:“你去怡亲王府一趟,求见福晋。就说咱们接了殿下交代的紧要差事,需借王府名头一用——请福晋准许,让咱们以‘王府定制’的名义闭门赶工。如此一来,外人只当是王爷私用,不会往宫里想。”
陈秀云眼睛一亮:“二哥好计策!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借王府的势。”
“但这还不够。”陈文强目光沉沉,“最大的难处是工期。十二扇围屏、四具多宝阁,按常法绝无可能。所以……我要改工艺。”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在桌上铺开。那是他这几个月断断续续画的,结合了现代模块化生产的思路——将围屏分解为标准尺寸的镶板、立柱、雕花件,多宝阁则设计成可拆卸组装的榫卯结构。
“看,这些部件都能同时开工,最后统一组装。雕花部分,咱们只做关键纹样,其余用简约线条代替。紫檀木色深,纹路美,简洁反而显大气。”他手指在图纸上划过,“我算过,若分成四组流水作业,七天……能搏出来。”
陈文翰凑近细看,越看眼睛越亮:“这、这法子妙啊!老二,你脑袋里怎么总有这些奇思妙想?”
“不是奇思妙想,是被逼出来的。”陈文强收起图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们想安稳赚钱,可这世道,从来都是逆水行舟。”
接下来的三日,陈氏作坊大门紧闭。
门上挂了新匾——“王府特供,歇业赶工”。寥寥八字,挡住了大多数窥探的目光。偶有同行或好事者打听,学徒们只按事先交代的统一说辞:怡亲王府年节要宴客,定制了一批急用的家具。
作坊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后院搭起了临时工棚,六盏气死风灯昼夜不熄。锯木声、刨削声、凿刻声,此起彼伏。三个老师傅各带一队,分别负责开料、粗加工和细作;陈文强亲自监督最关键的结构组配。
他穿行在工棚间,时而俯身查看榫卯的密合度,时而指点学徒调整雕刻深浅。眼中布满血丝,身上沾满紫檀木特有的暗红色木屑。这木头珍贵,锯末都要仔细收集——掺上黏土,能做成上等的熏香。
第四日深夜,第一批围屏组件完成了。
陈文强抚摸着光滑如镜的镶板,紫檀木在灯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这香气沉静,却让他心神不宁。太顺利了——顺利得反常。
果然,第五日晌午,麻烦来了。
一个学徒连滚爬爬跑进后院:“东家、东家!不好了!西市咱们的煤铺子被人围了,说是……说是卖出去的煤炉走了水,烧了半间屋子!”
陈文强手中凿子一顿。
“人呢?伤着人没有?”
“人没事,可那户人家闹得厉害,还喊了街坊邻居,说咱们的炉子有毛病……”学徒急得快哭了,“掌柜的让我赶紧来报信!”
陈文翰从另一头工棚冲过来,脸都青了:“这节骨眼上出这事?分明是有人作梗!”
“大哥,你留在这里,绝不能停。”陈文强放下工具,解下围裙,“我去看看。”
“老二!他们这是调虎离山!”
“我知道。”陈文强抓起外袍,“可若不去,闹大了惊动官府,咱们闭门赶工的事就瞒不住了。你稳住这里,我速去速回。”
西市煤铺前,果然围了数十人。一个中年汉子正捶胸顿足,指着铺面大骂:“黑心肝的买卖!这炉子才用了三天,夜里就窜火苗,要不是我起夜看见,一家老小都要烧死在屋里!”
地上摆着一台烧得变形的煤炉,正是陈家半月前推出的新款。
陈文强拨开人群走进去,先对那汉子拱手:“这位大哥,受惊了。我是这铺子的东家,有事咱们慢慢说。若真是炉子的问题,该赔的赔,该修的修,绝不推诿。”
汉子瞪着眼:“赔?我娘吓病在床,你怎么赔?”
围观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陈东家如今可是攀上高枝了,眼里哪还有咱们这些小民?”
“就是,听说这几日连铺子都不开了,专给王府做活呢。”
陈文强心中一凛——这些人连他闭门赶工的事都知道,果然是有备而来。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台烧毁的炉子。炉膛内壁有异常高温熔蚀的痕迹,进风口处……他眼神一凝。
“大哥,”他抬起头,语气平静,“你这炉子,是不是改动过风门?”
汉子一愣:“什、什么风门?”
“这里。”陈文强指着进风口一处细微的撬痕,“咱们家的炉子,风门有卡榫,正常使用不会全开。可你这台,卡榫被人为撬掉了,风门能开到最大。若是煤块填得太满,通风过量,确实可能窜火。”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街坊们都是明眼人。炉子有问题,我认。但若是有人故意破坏再栽赃……”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人群静了一瞬。
这时,街口忽然传来马蹄声。两骑快马驰来,为首者竟是怡亲王府的那位侍卫长。他在铺前勒马,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陈文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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