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沈南知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粉碎,痛得他几乎蜷缩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囡囡……?爸爸来了,囡囡……”
小女孩似乎被光晃到,或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小的身体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时像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盛满了快乐和依赖的大眼睛,此刻空洞又茫然,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看清是他之后,瞬间蓄满了泪水。
“爸爸……”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哭腔和冰冷的颤抖。
沈南知迅速脱掉自己同样湿透的西装外套,将女儿连同那个湿漉漉的娃娃一起,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抱进怀里。小小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在他怀里不住地哆嗦。
他紧紧抱着女儿,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囡囡不怕,爸爸在,爸爸找到你了……告诉爸爸,妈妈呢?”
这是他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期望。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许孟雨晨后来回来过,也许……
囡囡的小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衬衫里,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她极小声地、断断续续地抽噎着说:“妈妈……妈妈不要我了……”
沈南知浑身一僵。
怀里的女儿吸着鼻子,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雨水,打湿他的胸口,那温度却烫得他心口生疼。
“妈妈说……叔叔的手更重要……囡囡不乖……妈妈就不要囡囡了……”
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她听不懂大人复杂的情感纠葛,她只是准确地复述了那句足以摧毁她整个小小世界的话。
轰隆一声,天空炸响一道惊雷,惨白的光瞬间照亮沈南知毫无血色的脸。
最后一丝期望,彻底粉碎。连同他这么多年所有的坚持、所有自以为是的温暖、所有小心翼翼的维系,都在女儿这句带着哭腔的复述里,灰飞烟灭。
原来,他视若珍宝的女儿,在孟雨晨心里,真的比不上季淮烫伤的一根手指头。
多年的付出,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紧紧抱着女儿,站起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家的方向。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却冲不散那刻骨铭心的冰冷和绝望。
回到家,刘姨看到他们父女的样子,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和自责。沈南知没有力气再去责备谁,他只是哑着嗓子吩咐:“放热水,准备干净的毛巾和衣服,煮点姜汤。”
他亲自给囡囡洗了热水澡,用柔软的毛巾仔细擦干她冰冷的身体和头发,换上干爽温暖的睡衣。小家伙大概是惊吓过度又受了寒,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即使在睡梦里,她也依旧不时地抽噎,小手死死抓着他的手指不放,眉头紧紧皱着。
沈南知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儿苍白的睡颜,听着她有些不稳的呼吸,心里的怒火和寒意交织翻涌,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依旧没有孟雨晨的任何来电和信息。倒是新闻客户端推送了几条本地消息。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进去。
下一秒,他的目光凝固在手机屏幕上。
最热门的一条社会新闻,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内容的照片——背景是医院明亮的走廊,孟雨晨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男人的手,低头轻轻地吹着气,眼神里的心疼和专注几乎要溢出屏幕。那个男人,正是季淮。他微微侧头看着孟雨晨,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标题写得极具煽动性:“情深义重!知名企业高管深夜携美现身医院,疑为爱徒手做羹汤反受伤,佳人悉心呵护羡煞旁人。”
下面的评论更是精彩纷呈。
“哇!是孟雨晨和季淮吧?听说他们当年就是一对,是家里不同意才分开的?”
“这女的不是结婚有孩子了吗?老公好像也挺厉害的,这是……旧情复燃?”
“肯定是真爱的,你看她那心疼的样子,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门当户对有什么用,抵不过白月光一笑啊。”
“听说她老公就是个工作机器,冷冰冰的,哪有季画家温柔浪漫。”
“心疼原配……和孩子……”
沈南知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些刺目的文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而悲凉,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原来如此。
他以为她在医院焦头烂额地照顾重伤的“白月光”,却原来是这样一副温情脉脉、你侬我侬的场景。甚至迫不及待地上了热搜,向全世界宣告他们的“情深义重”。
而他们的女儿,差点因为这场“情深义重”,死在这个冰冷的雨夜里。
多么讽刺。
他放下手机,轻轻抚摸着女儿滚烫的额头,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最后一丝犹豫和眷恋,彻底消失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平静得可怕:“张律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麻烦你尽快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是的,离婚。条件?我只要我女儿的抚养权,其他所有财产,我一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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