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伤口,但成济还是咬着牙,用尚能活动的右臂支撑着,一点点地将自己从卧榻上挪坐起来。
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让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喘息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距离邺城那场惨烈的突围战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他这条命算是从鬼门关硬抢了回来。
太医们竭尽全力,用上了最好的金疮药和补气益血的方子,才将他几乎被洞穿的身体稳住。
然而,内腑的震荡和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仍需长时间的静养。
他靠在柔软的引枕上,目光扫过这间静谧的养伤之所。
这里是邺城城内一处清静的院落,窗外绿树成荫,鸟鸣婉转,与记忆中邺城震天的喊杀声、兵刃相交的刺耳噪音恍如隔世。
“李昭……”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对着空荡的门口唤了一声。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应声而入。
正是李昭,他的伤势较轻,恢复得快,此刻虽步履间仍能看出一丝勉强,但气色已好了很多。
“将军!您能坐起来了!”李昭见到成济坐起,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快步上前,想要搀扶又怕触动他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死不了。”成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躺得骨头都僵了。跟我说说,外面现在如何了?”
李昭依言在榻前的胡床上坐下,身子挺得笔直,开始清晰条理地汇报当前局势,显然早已准备多时。
“将军放心,大局已定!陛下圣明,已彻底掌控朝堂大权。之前被司马家胁迫或观望的文武百官,如今都已明确向陛下效忠。朝政运转已恢复正常,各项政令畅通无阻。”
“好!”成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仅仅一个字,却蕴含了太多的欣慰与感慨。
李昭继续道:“各地的司马氏余孽已被基本肃清,负隅顽抗者皆已伏诛。那些曾与司马家过往甚密的世家大族,见大势已去,也纷纷上书请罪,并捐献钱粮以助朝廷恢复元气。陛下念在局势初定,以稳定为重,对其中多数予以宽宥,但也趁机收回了不少他们侵占的权柄和田产。”
“至于宗室,”李昭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软禁在邺城的各位宗亲已安全返回洛阳,陛下亲自已安置妥当。如今宗室对陛下无不感恩戴德,人心凝聚。”
听着李昭的汇报,成济靠在引枕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内心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情绪在翻涌。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从那个惊魂未定的南阙清晨,到如今躺在静谧房中,这短短的时间,仿佛比他前世二十多年的人生还要漫长、还要惊心动魄。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抉择都关乎生死存亡。
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这具意外得来的生命和灵魂深处那份来自未来的执念。
如今,司马昭伏诛,司马师早亡,司马望授首,司马孚兵败身死……那个在原本历史轨迹中,通过阴谋诡术、背信弃义最终篡夺了曹魏江山,并开启了之后百年动荡混乱源头的司马家族,终于被他亲手扼杀在了摇篮里。
想到司马懿,成济心中便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
他前世读史时,就对此人毫无好感。
洛水之誓,信誓旦旦,言犹在耳,转身便挥起了屠刀,将曹爽及其党羽三族屠戮殆尽。
这种将誓约视为儿戏,将信义践踏于脚下,为了权力可以出卖一切准则的行径,突破了那个时代,甚至任何一个时代道德的底线。
其子司马师、司马昭,更是青出于蓝,擅行废立,视君权如无物,阴鸷狠辣,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好……都结束了。”成济在心中默念,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成就感交织袭来。
他不枉穿越这一遭,不枉在那一个个生死关头拼死搏杀。
历史的车轮,终于被他以一己之力,强行扳向了另一个方向。
虽然过程艰辛至极,机会看似渺茫,但他拼尽所有,终究是换来了回报。
然而,这份欣慰与放松并未持续太久。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北方,仿佛能穿透殿宇的阻隔,看到那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土地。
前世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在他的认知里,司马氏建立的晋朝,统一不过短短几十年,便因皇室内部的自相残杀——“八王之乱”而耗尽了国力。
中枢混乱,边防废弛,一直对中原富饶之地虎视眈眈的北方胡人各族——匈奴、鲜卑、羯、羌、氐趁虚而入。
接下来的百余年间,中原大地烽火连天,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华夏文明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史称“五胡乱华”,其惨烈程度,堪称人间地狱。
如今,司马氏的威胁已然消除,曹魏政权在他的辅助下得以延续和巩固。
但北方的那些游牧民族,他们并不会因为中原换了一个主人就改变其掠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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