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扫过南皮县破败的街道,十八岁的司马朗紧了紧身上的官服,抬头望向眼前这座略显破旧的县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巨鹿侯张羽的亲笔密信,那薄薄的绢帛仿佛有千斤之重。
大人,县衙到了。随从轻声提醒。
司马朗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县衙大门。他身材修长,面容清俊,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
站住!来者何人?守门的差役横刀拦住去路。
司马朗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印绶:新任南皮县令司马朗,前来交接公务。
差役接过印绶查验,脸色忽然变得古怪: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报。说完便匆匆跑进内堂。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天气渐凉,司马朗的随从已经开始低声抱怨,但他本人却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县衙内进进出出的吏员们。他知道,这是袁遗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
终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主簿慢悠悠地走出来,敷衍地行了一礼:司马大人,实在抱歉,郡守府刚刚来人,调走了南皮县近三年的账册核查,恐怕今日无法交接了。
司马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但转瞬即逝。他微微一笑:无妨,那就先安排住处吧。账册之事,我明日亲自去郡守府拜见袁太守。
主簿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人如此镇定。他干笑两声:大人初来乍到,恐怕不知规矩。袁太守政务繁忙,非召见不得入府。
司马朗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烦请主簿转告袁太守,就说南皮县令司马朗,明日辰时准时拜访。若太守无暇接见,我只好直接上书巨鹿侯说明情况了。
主簿脸色骤变,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这个...
对了,司马朗继续道,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我听说南皮县库中存有去岁朝廷拨下的赈灾粮五千石,烦请主簿带我去查验一番。
主簿支支吾吾:这...恐怕...
怎么,赈灾粮也被郡守府调走了?司马朗眯起眼睛。
不...不是...主簿擦了擦汗,只是钥匙在县丞手中,县丞今日告假...
司马朗忽然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破门而入了。按《汉律》,无故阻拦朝廷命官查验官仓者,杖八十,流三千里。主簿大人,您说呢?
主簿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大人息怒!小的这就去取钥匙!
当晚,司马朗在临时官邸中仔细翻阅着从县仓中强行取出的账册。烛光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账面上看一切正常,但细查之下,近三年来南皮县的赋税收入与郡守府记录相差近三成,而郡守府拨下的赈灾款项更是去向不明。
大人,这袁遗明显是要给您个下马威啊。随从愤愤道。
司马朗合上账册,轻叹一声:袁遗在渤海郡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巨鹿侯派我来,就是要打破这个局面。他取出张羽的密信又看了一遍,信中那句以制衡袁遗,勿使其坐大格外刺眼。
次日清晨,司马朗穿戴整齐,带着几名随从前往郡守府。出乎意料的是,袁遗竟然亲自在府门外迎接。
哈哈哈,司马贤侄!久闻河内司马氏出了位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袁遗大笑着迎上来,亲热地握住司马朗的手。
袁遗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一双眼睛却精明锐利。他身着华贵官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身后跟着一众郡府官员,气势逼人。
司马朗恭敬行礼:下官司马朗,拜见袁太守。
不必多礼!袁遗拍着司马朗的肩膀,我与令尊曾有一面之缘,说起来你还是我的世侄呢!走,进府说话!
进入正堂,袁遗高坐上首,司马朗坐在客位。侍女奉上茶点后,袁遗挥手屏退左右,笑容渐渐收敛:司马贤侄,明人不说暗话。巨鹿侯派你来南皮,所为何事啊?
司马朗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下官奉朝廷之命治理南皮,自当尽心竭力,造福一方。
袁遗冷笑一声:年轻人,渤海郡不比洛阳。这里民风彪悍,豪强林立,若无本地人支持,寸步难行。
多谢太守提醒。司马朗放下茶盏,正因如此,下官才更需要太守的支持。比如南皮县近三年短缺的赋税和赈灾粮...
袁遗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司马朗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下官昨夜整理的账目疑点,请太守过目。
袁遗接过竹简,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他猛地合上竹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司马朗,你初来乍到就敢查我的账?
下官不敢。司马朗平静道,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查。这些账目问题,下官可以暂时不上报,但需要太守答应三个条件。
袁遗眯起眼睛:
第一,南皮县今后赋税直接上缴郡府,不再经手豪强;第二,郡府需补足历年短缺的赈灾粮;第三,南皮县吏员任免由下官全权负责。
放肆!袁遗拍案而起,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县令,也敢跟我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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