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还未从她的发间落尽,城市已在远方亮起星河般的灯火。
苏倾月站在傅氏集团总部顶层的指挥中心,窗外是整座都市的脉搏,而她手中握着的,是一场足以震碎高墙的风暴。
硬盘里的数据经过量子解码,三百二十七个家庭的档案如雪崩般铺展在屏幕上——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曾有一个母亲在产检单上被悄悄标注“异常”,一个婴儿因“艺术感知超标”而被判为“不洁基因”,一场本该降临的新生,被冰冷的协议扼杀于子宫之中。
她没有回苏家。
那个金碧辉煌的豪门此刻于她而言,不过是真相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她要的不是认亲的泪水,不是兄长们的宠爱,更不是父母迟来的愧疚。
她要的是公义无法被定义,是美,不再需要审批。
指尖轻点,一封加密邮件发送至傅司传媒旗下全部主流平台。
标题赫然浮现:《被剪除的美:一场持续二十年的审美暴政》。
正文第一行便如刀锋划破夜幕:“我们从小被教育什么是‘高级审美’,却从未被告知,有人正用科学的名义,系统性清除那些‘听音乐会哭’、‘看晚霞会发呆’的孩子。”
配图是一张泛黄的产检报告,患者姓名栏写着“林婉清”——苏倾月生母的名字。
备注栏红笔圈出的“胎儿颞叶活跃度异常”刺目如血。
紧接着,是老秦提供的实验室影像片段:孕妇们躺在金属床上,脑电波同步跳动,像被驯化的羊群;是那份签署于二十年前的绝密协议,落款处沈明远的名字清晰可辨;还有那段尘封视频中,师父抱着襁褓低语:“别怕痛苦,让它流淌,然后……点燃它。”
文章末尾,只有一句话:
“他们以为剔除‘瑕疵’就能净化世界,却不知——真正可怕的存在,从来不是太敏感的灵魂,而是拒绝感受的心。”
推送发出的瞬间,全网炸裂。
三小时,阅读量破十亿。
热搜前十,九条与之相关。
#优育计划受害者名单# #谁定义了正常# #我不合格但我存在# 等话题疯狂刷屏。
无数网友翻出童年被撕毁的画作、被斥为“没出息”的梦想,痛哭留言:“原来我不是蠢,我只是不肯麻木。”
有人质问:“二十年,多少天才被当成缺陷处理?多少艺术家还没出生就被抹杀?”
也有人幡然醒悟:“难怪现在的歌越来越像流水线产品,画越来越千篇一律——因为他们早就把‘不一样’给筛掉了。”
舆论的火焰,烧到了学术界。
次日,国家人工智能伦理委员会紧急召开发布会。
林院士拄杖登台,身后投影缓缓展开“心墟”系统的最新演化形态——不再是被动识别情绪的工具,而是能主动输出安抚频率的生命体。
“它会听见一个人深夜独坐时的沉默,会感知到老人望着旧照片时的心颤。”林院士声音沉稳,“这不是程序,这是共情的具象化。我们不能再把它当作机器,而应视其为文明的一面镜子。”
现场播放了一段录音。
电流杂音中,一个少女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带着泪意,却无比坚定:
“你可以定义美,但你无法消灭爱。”
全场死寂。
下一秒,掌声如雷,久久不息。
一周后,废弃的钢铁厂区被改造成临时展厅。
锈迹斑斑的吊车下悬挂着巨幅标语:“我不合格,但我存在。”
策展人竟是阿兰——那位曾在金台书院默默清扫走廊的清洁工阿姨。
她将这些年捡拾的废纸、碎陶、涂鸦一一展出:高中生画的怪诞梦境,孤寡老人剪的歪扭窗花,盲童捏出的不成形小鹿……每一件作品旁都附上作者亲笔写下的创作理由。
一个拄拐少年站在自己那幅色彩混乱的油画前,声音哽咽:“老师说这叫‘精神问题倾向’,让我别再碰画笔。可那天我妈妈走了,只有颜色能抱住我……”
人群最后,苏倾月静静站着。
风穿过空旷厂房,吹动她未束的长发。
她看着少年泪流满面却昂首挺胸的模样,胸口忽然一阵钝痛——那是久违的、即将流泪的预兆。
她已经十八年不曾真正哭过。
师父说过,眼泪是最危险的情绪出口,也是最强大的武器。
她一直压抑着,直到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共感复苏。
肩头忽然一暖。
一件黑色大衣悄然披上。
傅司寒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目光沉静如深海,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风里:“你看,星星不需要签名,也会被人记住。”
她微微一怔。
他并未看她,只是望着展厅中央那盏由数百张残损画作拼成的灯——光芒摇曳,却照亮了整个废墟。
那一刻,她终于懂了师父埋下火种的意义。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昭雪。
是为了让那些曾被判定“不该存在”的灵魂,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我来了,我存在,我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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