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布,一点点罩住黄河渡口。赵宸踩着结冰的河滩往回走,靴底碾过碎冰和断箭,发出咯吱的轻响。远处的营帐里透出昏黄的光,混着饭菜的香气飘过来——是苏清婉带着女眷们在做饭。
“将军!”王二柱从帐后跑出来,手里攥着个粗瓷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菜粥,“苏姑娘说您一天没吃东西了。”他胳膊上缠着新换的布条,是下午帮着搬投石机时被砸到的,此刻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赵宸接过碗,粥里混着野菜和碎肉,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西段的弟兄们都安顿好了?”
“嗯!张将军带医官过去了,轻伤的在包扎,重伤的……”王二柱的声音低了下去,“苏姑娘说,要给他们家里捎信,就说……就说他们在这边立了大功。”
赵宸没说话,只是把粥碗攥得更紧了些。帐内忽然一阵骚动,原来是陈东带着几个西段的义士过来了。为首的少年脸上还沾着泥,见了赵宸,“噗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俺爹……俺爹让俺给您带句话,他没给您丢人。”
少年的爹是下午牺牲的义士,临死前还死死顶着即将倒塌的盾牌。赵宸扶起他,发现这孩子比自己的佩剑高不了多少,手却粗糙得像老树皮。“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狗剩。”
“好名字。”赵宸拍了拍他的肩,“从今天起,你跟着我学武艺,将来替你爹看着这黄河,谁也别想过界。”
狗剩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胡乱抹了把脸,重重点头。
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是种烈派来的信使。“将军,东段一切安好,就是弟兄们见这边火光冲天,都急着想来帮忙。”信使递上字条,上面是种烈潦草的字迹:“缺人就吱声,我带骑兵连夜赶过来。”
赵宸笑着把字条折好塞进口袋:“告诉种将军,这边的肉还够分,让他看好东段,别让金狗偷了家。”
信使刚走,苏清婉端着一大盆馒头进来,额角还沾着面粉。“刚蒸好的,就着咸菜吃。”她瞥见赵宸甲胄上的裂口,眉头皱了皱,“等会儿我给你缝补一下,不然风灌进去该着凉了。”
帐里渐渐热闹起来。义士们围着篝火坐成圈,有人在讲下午的战事,说张将军一矛挑飞了金兵的旗手;有人在擦兵器,磨刀石蹭着铁刃,发出沙沙的响;狗剩被几个老兵围着,教他怎么握刀更稳。
赵宸靠在帐柱上,看着这一切。粥碗已经空了,暖意却在胸口慢慢散开。他想起刚领兵时,老将军说的话:“守土,守的不是一块地,是这地上喘气的人。”
夜风吹过营帐,带着黄河的潮气。远处的冰面偶尔发出“咔”的声响,像是大地在翻身。赵宸抬头望去,满天星子亮得很,像撒了把碎银,照着这寒夜里的炊烟,也照着炊烟下的一群人。
“将军,苏姑娘让您过去补甲胄呢。”王二柱在喊他。
“来了。”赵宸应着,往灯火最亮的地方走去。那里,苏清婉正穿针引线,烛光在她睫毛上跳着舞,把甲胄的裂口照得清清楚楚。
明天的仗还在等着,但此刻,这帐里的光,这锅里的热粥,这一群人的呼吸,就是最好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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