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陈什长炸雷般的吼声在校场上空猛地炸开,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威势。
众人一片茫然失措,有的下意识缩脖子,有的抱拳躬身,动作千奇百怪,毫无章法。
“看我的动作!”陈什长暴喝一声,身体如同瞬间被无形的线拉扯,化作一杆钢铁标枪般骤然立正!每一个细节都精准、苛刻到了极致——脚跟并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脚尖分开的角度如同用尺子量过;双腿绷直如铁柱,纹丝不动;腹部收紧,胸膛用力挺起,仿佛要撞碎前方的空气;肩膀后张放平,勾勒出硬朗的线条;下颌微收,目光平视前方,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双臂自然下垂,中指紧贴裤缝,如同焊死在那里一般。
他厉声命令众人模仿,同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柔韧的藤条,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歪歪扭扭的队列中冷酷地穿梭,无情地抽打、戳点着每一个错误之处。
“脚跟并拢!脚尖分开!腿绷直!没吃饭吗?!收腹!挺胸!把你那身懒肉锁起来!肩膀放平!头抬起来!眼睛看前面那棵歪脖子树上的疤瘌眼!给老子盯死了!手贴紧裤缝!焊死!手指并拢绷直!谁再弯着,老子剁了它!”
藤条撕裂空气的“呜呜”声和陈什长毫不留情的呵斥声在校场上交织,不绝于耳。
“啪!”一声脆响,藤条抽在一个汉子微微弯曲的腿弯。“腿弯了!绷直!没骨头吗?想当软脚虾?”
“啪!”又一下,抽在另一个鼓起的小腹上。“肚子收回去!吸口气憋住!把你那身懒肉锁起来!别跟个怀崽的娘们似的!”
“啪!”抽在一个下意识低头的后颈。“低头看什么?!地上有银子捡?抬头!挺直了!”
“啪!”抽在手臂与裤缝的缝隙处。“手贴紧!没吃饭吗?!缝隙大得能跑马!并拢!”
“阮小七!丁字九号!肩膀端平!再歪着,老子拿钉子给你钉直了!” 藤条带着风声,险险擦过阮小七的肩膀,吓得他一个激灵,拼命将歪斜的肩膀纠正过来。
阮小七感觉全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和抗议。挺胸收腹让他呼吸困难,仿佛有千斤巨石死死压在胸口,每一次吸气都无比艰难;双腿绷得笔直,酸胀刺痛感从脚踝如同潮水般一路蔓延到大腿根,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双手紧贴粗糙如砂纸的裤缝,布料的硬边反复摩擦着虎口和手背娇嫩的皮肤,很快就磨得一片火辣辣地疼,仿佛被揭掉了一层皮;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不断从额头、鬓角渗出,汇聚成流,肆无忌惮地流进眼睛,腌得眼球生疼,视线模糊,又钻进耳朵,带来一阵阵奇痒钻心,他却连抬手擦一下都不敢。
他拼命忍耐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珠因用力过度和汗水刺激憋得通红,布满了血丝,视线都有些模糊扭曲了。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用余光瞥见旁边的阮小二。
二哥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这具身体的痛苦。额角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如同扭曲盘绕的蚯蚓般暴突而起,随着心跳一下下搏动,大颗大颗浑浊的汗珠不断滚落,砸在脚下被晒得滚烫干裂的土地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但他那高大的身躯却如同钢浇铁铸般纹丝不动,每一个姿势都精准得如同庙里供奉的、历经风雨而不改色的怒目金刚,透着一股近乎残酷的、对自己极限挑战的自律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另一侧的阮小五,眉头紧紧蹙成一个川字,鼻翼因为呼吸不畅而不断急促翕张,他正努力通过细微调整呼吸的节奏和深浅,来对抗胸腔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四肢百骸传来的僵硬麻木。他的眼神异常专注,死死盯着远处那棵歪脖子树上作为标记的树疤,仿佛要将那疤痕的形状刻进脑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急于掌握规则、摆脱当下困境的机警与焦灼。
时间仿佛被这头顶毒辣的烈日和这酷刑般的静止站立无限拉长、扭曲、凝固,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在油锅中煎熬,看不到尽头。毒辣的日头悬在正中,无情地炙烤着毫无遮拦的简陋校场,土地被晒得发烫,踩上去能感觉到热气透过厚实的鞋底灼烤着脚心,蒸腾而起的热浪扭曲着远处的一切景物,连同陈什长那冷酷的身影也显得有些晃动。
汗水早已浸透了粗硬如铠甲的皂布军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复几次,在深色布料上析出一圈圈不规则的白色的盐渍,黏糊糊、湿漉漉地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因呼吸带来的细微摩擦,都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痒和灼痛,像是在受着缓慢的凌迟之刑。脚底那双崭新的厚底麻鞋,此刻如同两块在炭火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硬邦邦、火辣辣地硌着脚掌和小腿的每一寸皮肉、乃至骨头,仿佛要将脚骨都硌碎、碾平,每多站立一瞬,都是对意志力的极限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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