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乐,不思蜀也……”
“哈哈哈……安乐公真乃憨厚长者,妙人!妙人啊!”
司马昭那刺耳的大笑在废墟上空回荡,充满了胜利者的嘲讽与轻蔑。
画面骤然切换!二叔关羽那威严而悲愤的面容浮现,丹凤眼圆睁,声如洪钟,字字泣血:
“贤侄!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堂堂汉室宗亲,顶天立地,又何惧哉!”
这振聋发聩的忠烈之言尚未消散,更惨烈的景象接踵而至——那是他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北地王刘谌!
在社稷倾覆、敌军破城之际,他于汉室太庙之中,悲愤欲绝,挥起利剑,亲手砍杀了自己的妻儿,最后引剑自刎!
那飞溅的鲜血,亲人倒地的绝望眼神,以及刘谌自戕时那声裂帛般的嘶吼,构成了人间至惨的画面,狠狠烙印在刘思齐的灵魂深处!
“啊——!”
刘思齐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冰水中捞出,剧烈地颤抖着,猛地从噩梦中弹坐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眼前,书房的烛火依旧跳动,春娥惊慌失措的脸庞近在咫尺。
但梦中那刻骨铭心的耻辱、恐惧与锥心之痛,却无比真实地萦绕不去。他剧烈地喘息着,瞳孔中残留着未散的惊悸。
这,就是“躺平”享乐的代价吗?这就是沉溺于眼前安逸,任由权臣坐大、国力衰微、武备松弛后,自己和整个大汉帝国将要面临的、无法逃脱的悲惨宿命吗?安乐公?阶下囚?亡国之君?
宗庙倾颓,妻离子散,身死国灭,还要在敌人的戏弄下说出那遗臭万年的“此间乐,不思蜀”?
不!绝不!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一个温婉却带着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盏温暖的灯火驱散了眼前的黑暗。是太子妃张氏!她是猛将张飞的长女,章武元年刘禅十四岁时便已嫁入东宫。
她容貌端丽,性格中亦继承了其父的几分刚烈。此刻,她一手掌灯,一手端着一碗温水,快步来到刘思齐榻前,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她显然是被丈夫的惊叫惊醒,匆匆赶来。
刘思齐没有立刻回应张氏的询问,噩梦的余波仍在冲击着他的心神,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与清明,如同破晓的曙光,正猛烈地刺破他心中的迷茫与恐惧。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绝对……绝对不能做那‘安乐公’!”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在心中立下血誓,“绝不能让那血流成河、社稷倾覆、遗臭万年的历史惨剧,在我刘思齐、在我大汉身上重演!
我刘禅(此时他心中已完全认同了这个承载着责任的名字),绝非庸碌无能的‘五一居士’(五维皆低)!我的资质,本就不差!”
刘备的坚韧、甘夫人的温婉、赵云拼死护卫的恩情……潜藏的血脉与过往,在此刻被巨大的危机感唤醒。
“春娥!”刘禅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刚……刚过五更,正是破晓时分。”春娥连忙回答,仍心有余悸。
“破晓……”刘禅喃喃道,眼中骤然迸发出锐利的光芒。他想起了那个名垂青史的典故——祖逖闻鸡起舞!而他的名字,“思齐”,正是取“见贤思齐”之意!贤者在前,国难当头,岂能再醉生梦死?
“扶我起来!”刘禅霍然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取我的戎装佩剑来!”
张氏和春娥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殿下要戎装?还要佩剑?
从小到大,服侍他的宫人们都清楚,除了先主刘备在世时极其严厉地强行督促他练习过寥寥数次剑法外,这位太子殿下对习武之事可谓深恶痛绝,能躲则躲。今日这是怎么了?噩梦魇着了,得了失心疯不成?
然而,刘禅的神情异常坚定,不容置疑。在春娥和张氏带着巨大困惑和担忧的帮助下,他迅速整理好一身简便戎装,束紧腰带,将那柄象征身份的宝剑牢牢握在手中,大步流星地走向宫苑之中清冷的庭院。
启明星高悬东方,天色将明未明。凛冽的晨风扑面而来,让刘禅残余的昏沉彻底消散,精神为之一振。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抽出宝剑!寒光乍现,龙吟轻颤。
“嗬!”
他低喝一声,凭着脑海中模糊的印象和一股子狠劲,奋力挥舞起宝剑。劈、砍、刺、撩……动作生涩而凌乱,毫无章法可言,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踉跄。
冰冷的剑锋划过冰冷的青石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道道深浅不一的凌乱痕迹。这突兀的声响惊动了栖息在宫檐下的白鹭,它们扑棱棱地振翅而起,洁白的羽翼掠过微明的天空,朝着那颗启明星的方向飞去。
胡乱挥舞了一阵,刘禅已气喘吁吁,手臂酸痛。他停了下来,看着地上杂乱的剑痕和自己狼狈的样子,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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