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骚动起来,恐惧像冰水一样泼洒在刚燃起的微末火苗上。
“骨头……是……是谁?”
“肯定是去年逃荒死在路上的……”
“河神发怒了!挖了河神的地盘!”
“不能挖了!不能再挖了!”
女人们围拢过来,脸上血色尽失,刚刚那点干劲荡然无存,只剩下对未知和死亡的天然畏惧。
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缩,想要逃离这片刚刚开始动工的土地。
柳如烟带着去河边的几个女人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个个脸色发白。
柳如烟强自镇定,但紧握的手微微颤抖:“李晨,确实……是副人骨,埋在浅泥里,看着有些时日了。”
李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额角渗出冷汗,不是因为害怕尸骨,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士气的毁灭性打击。
开局不利,人心一旦散了,再聚就难了。
“慌什么!”
一声带着怒意的低喝,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众人一怔,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李晨推开搀扶他的人,脚步虽然依旧虚浮,却一步步坚定地朝着河边走去。
“李晨!你去哪儿?”柳如烟急问。
“看看。”头也不回,声音冷硬,“是死人可怕,还是活活饿死可怕?”
一句话,像鞭子抽在每个人心上。
赵铁兰看着那走向河边的瘦削背影,咬了咬牙,抓起那根粗木棍,闷头跟了上去。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也快步追上。苏小婉犹豫了一下,小跑着紧随其后。
有人带头,剩下那些惶惑不安的女人互相看了看,也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跟了过去,既怕,又不敢离群。
河岸边,泥土湿润,一个刚挖开不久的浅坑里,一副灰白的骨骸半掩在黑色的淤泥中,颅骨歪斜,肋骨断裂,几缕早已褪色腐败的布条粘连在骨头上。
空洞的眼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透着无声的凄厉。
女人们围在几步外,不敢靠近,窃窃私语,夹杂着压抑的抽泣。
李晨走到坑边,蹲下身,不顾那污浊的泥泞和刺鼻的气味,目光锐利地扫过骨骸。
“不是病死的,也不是饿死的。”
仔细观察着骨骼,尤其是颅骨和肋骨断裂的痕迹,语气异常冷静,“看这骨头上的痕迹……是被人用重物击打致死。”
“什么?!”柳如烟失声惊呼。
赵铁兰握紧了木棍,眼神锐利起来。
女人们更是炸开了锅。
“打死的?谁干的?”
“难道是……山贼?”
“不对啊,去年没听说有山贼来村里……”
李晨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指尖虚点着骨骸盆骨部位和颅骨形态,结合残留的破碎布片样式,继续冷静分析:“骨盆较宽,骨骼相对纤细,这是个女人。年龄……不大,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死亡时间,至少在半年以上。”
这番精准的判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柳如烟和赵铁兰。
她们看着李晨,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以前的狗蛋,胆小懦弱,连杀鸡都不敢看,怎么可能懂这些?
“李晨……你……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柳如烟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李晨没有回答,也无法解释这来自现代碎片化知识的推断。
站起身,在女人们惊惧、疑惑、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中,转向柳如烟,沉声问道:“村里,半年多前,有没有突然不见的,年纪在二十岁上下的女人?”
柳如烟眉头紧锁,努力回忆,脸色渐渐变了。
旁边几个年长些的妇人也互相交换着眼神,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有……”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颤巍巍地开口,她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三婆,“是……是村西头孙老蔫家的媳妇,叫……叫秀云!好像是去年秋收后,突然就没了人影!孙老蔫当时说……说是跟人跑了……”
“秀云?”柳如烟也想起来了,“对,是她!那媳妇平时不爱说话,干活挺麻利的,怎么会……”
“跟人跑了?”李晨冷笑一声,指向坑中的骨骸,“跑到了河边的泥地里,还被人打断了骨头?”
真相,呼之欲出。
现场一片死寂。
女人们脸上恐惧未消,却又添了浓浓的愤怒和悲凉。
不是山贼,不是意外,是村里人自己下的毒手!
杀死了一个可能只是想要一口吃食,或者仅仅是因为弱小可欺的同村姐妹!
“是孙老蔫!”赵铁兰猛地用木棍顿地,眼中喷火,“那老东西以前就不是个好货!肯定是他!杀了自己媳妇!”
“孙老蔫去年冬天也饿死了。”柳如烟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力的悲哀,“死无对证。”
悲哀和愤怒在沉默中蔓延。
同为女人,物伤其类的痛楚尖锐地刺穿着每个人的心。
李晨看着坑中白骨,又扫视一圈周围女人绝望而愤怒的脸,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河岸:
“看见了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