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轮中的“守正”二字缓缓消散,鬼王的身影彻底沉入血池,黑气如潮水般收拢,将那片翻涌的池面重新封死。我站在原地,手印未松,指尖的净灵火微弱得几乎熄灭,可识海深处的镇魂令仍在震颤,不是警兆,而是一种近乎共鸣的波动,像是听见了某种久违的回音。
就在这刹那的寂静里,风动了。
不是林间的穿行之风,是三道极轻的脚步落在枯叶上的错位节奏,彼此间隔半息,步伐一致,却毫无气息外泄。我猛地抬眼,左侧树影后,一道黑袍人影无声踏出,袖口暗金纹路一闪而没;右侧,第二人自岩缝间滑出,手中短刃已抬至肩线;正前方,第三人立于断裂的锁魂阵残碑之上,掌心朝下,指节微屈,正是锁魂术中“拘魂引”的起手式。
他们不是冲鬼王来的。
是冲我。
眉心骤然一刺,像是有细针扎进识海,我本能地后撤半步,左臂横挡,掌心火光迸发,净灵火顺着经脉冲出,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形火墙。火焰刚起,左侧两人已欺近,利刃划破空气直取咽喉与心口。火舌舔上黑袍,竟被袖口洒出的一层灰粉压住,火势一滞,随即熄灭。
右侧那人已逼近三尺,刃尖距胸口不过寸许。
剑光自斜侧劈来,金属相撞的脆响炸开,那柄短刃被狠狠荡开。紫袍老者挡在我身侧,剑锋未收,反手一挑,三枚符钉脱袖而出,钉入地面呈三角之势,泥土微颤,一道淡光屏障瞬间升起,封锁了前方路径。
“退后。”他声音低沉,没有回头。
我没有迟疑,借势后仰,翻滚避开另一道贴身斩击。落地时膝盖一软,旧伤撕裂,但我咬牙撑住。就在翻滚的瞬间,我将最后一缕净灵火沉入掌心,顺着指尖压进脚下的泥土——那里,一道极细的符线早已埋下,此刻被火引燃,沿着地面裂痕迅速蔓延,隐没于碎石之下。
这是我在破阵前悄悄布下的预警阵,不是为了杀敌,是为了标记位置,也是为了干扰追踪。
黑袍除鬼师显然看见了那道微光。他身形一闪,三张雷火符甩出,品字形封住上方空域。符纸爆燃,火浪翻滚,逼得两名密使跃起躲避。就在他们腾空的刹那,紫袍老者剑势突变,一剑斜削,精准斩在其中一人手腕上。那枚玉环应声而断,跌落时撞上岩石,碎成数片。
我目光一凝。
碎片中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骨片,表面刻着扭曲符文,边缘泛着青灰色光泽。那是拘魂器的部件,专用于封存高阶修士的魂魄本源——他们不是来杀我的,是要活捉,要取我魂核。
难怪刚才那股刺痛直冲识海,是他们在用秘术试探镇魂令的存在。
“他们要的是我的魂。”我压低声音,背靠巨岩,呼吸仍有些滞涩,“说明镇魂令已被察觉。”
紫袍老者站在我左翼,剑尖微垂,却未松懈。黑袍除鬼师退至右方,手中已多了一枚墨色烟雾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皇室密使不会单独行动。”他低声道,“三人一组,专司清剿异端。他们敢在这时候现身,说明……上面已经坐不住了。”
我没接话。
镇魂令在我识海深处缓缓旋转,像一枚沉静的烙印。它不显形,不外放,唯有我能感知它的存在。可若真如黑袍除鬼师所言,皇室已察觉镇魂观余脉未绝,那这一战,便不只是为了杀鬼王,更是为了斩断最后的根。
正前方的密使缓缓抬起手,掌心朝天,指尖划出一道金线。另外两人立刻响应,各自结印,周身浮现出淡金色纹路,隐隐勾连成环。那是“金缚诀”的起手势,皇室秘传的魂力禁术,一旦结阵完成,十丈之内所有修士的灵脉都将被封锁,轻则动弹不得,重则魂核崩裂。
而我体内净灵火所剩无几,经脉干涸,若被锁住,连镇魂令都无法运转。
不能再等。
我抬手,将残余火流凝聚于指尖,猛地朝地面一道裂缝射去。火光炸开,尘土飞扬,瞬间遮蔽视线。同时,我向紫袍老者使了个眼色。
他立刻会意,剑锋一转,猛然斩向左侧那棵半倒的古树。树干应声断裂,轰然砸落,阻断了密使的包抄路线。黑袍除鬼师也在此时掷出烟雾弹,浓雾翻滚,迅速弥漫整片区域。
三人背靠巨岩,形成掎角之势。
“他们认准了我是镇魂观的人。”我低声说,“否则不会直接动用金缚诀。这一招耗损极大,非必要不会轻易施展。”
紫袍老者点头,“说明他们有十足把握——或者,背后有人下令,必须活捉你。”
黑袍除鬼师冷笑,“活捉?怕是想抽魂炼器吧。这种手段,二十年前就用过一次。”
我心头一震,却未追问。
二十年前那一夜,镇魂观三百弟子尽数陨灭,唯有一人留下,成了如今的鬼王。而今日,皇室密使直指我的魂核,手段如出一辙。是巧合?还是……当年的清算,从未真正结束?
正前方的雾气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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