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新房的门,一股浓郁的熏香与暖气扑面而来。
房内龙凤喜烛高燃,光影摇曳,将满室的红帐、红被、红漆家具映照得一片喜庆。
贾宝玉醉眼朦胧,就见床沿端坐着一位身姿窈窕的美人,心里顿时生出别样滋味。
而夏金桂见贾宝玉进来,忙将盖头重新戴上。
从早上忙活到现在,连个点心都没得吃,可将夏金桂饿得不轻。
因此方才她还在偷吃来着,点心自是从家里带来的,就带在宝蟾身上。
夏金桂不见得对贾宝玉有多少敬重,但在这般氛围场景之下,她也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行为约束起来,俨然一个芊芊淑女。
只可惜她心里想的,却并非如今冒冒失失进来的新郎贾宝玉。
夏金桂不由得想起上午迎亲时的场景,安林侯极为英气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还冲着自己的方向温柔一笑。
她那时本想着多耽搁会儿,为难为难贾宝玉来着,结果一看到比贾宝玉还要高一头的林珂,瞬间就迷了心,仿佛来迎亲的新郎就是林珂一般,迷迷糊糊的就上了轿子。
夏金桂心里得意地想道:安林侯至今都还不曾成亲,婚事自然是没有办过的。
如此一样,今儿可不就是头一次?
呵,头一次便给了自己呢!
她却不知道,早在薛蟠成亲时,林珂便参与过了。
不论如何,当贾宝玉努力看清眼前这位自己的新娘子时,只能看到正端坐着的夏金桂,而头上的红盖头依旧未曾摘下。
他一时就有些痴了,不管还有多少姑娘值得他遗憾,至少现在这位是属于自己的。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宝蟾见新郎官来了,却愣在原地发呆,还以为贾宝玉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流程。
于是她连忙笑着上前,递过一杆镶金的如意秤,口中学着喜娘念起吉祥话:“称心如意,称心如意!请新郎官挑起盖头,看一看新娘子!”
贾宝玉这才如梦方醒,颇有些紧张地接过秤杆,颤颤巍巍地朝前一挑,那方红绸盖头便轻轻滑落。
烛光下,一张娇艳但带着几分刻薄与蛮横的脸庞映入眼帘。
柳叶眉,杏核眼,嘴唇不点而红,确有几分姿色,只是眉宇间那股子毫不掩饰的骄纵与精明,让这张脸失了几分柔和。
事实证明,当夏金桂不愿掩饰真实性情时,面相便能把她的性格展现个遍。
只可惜贾宝玉现在醉醺醺的,完全没有能力注意到这位新娘子与自己的夏姐姐已经有所不同。
夏金桂也抬眼打量着他,见他一身酒气,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失望。
什么银样镴枪头,也配做我夏金桂的夫君?!
宝蟾不敢看自家姑娘,只期盼着这洞房花烛夜能安然结束,她便又端上合卺酒,让二人交杯而饮。
夏金桂十分不情愿地和贾宝玉交了臂,饮了那合卺酒。
贾宝玉麻木地喝下,酒水辛辣,让他稍微有了些许清醒。
这时宝蟾便识趣地退下,顺便关上了房门。
这偌大的洞房之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夏金桂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贾宝玉,心想果真是个废人,即便穿上吉服也是个不入眼的。
她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挑剔:“亏你还自称是荣国府的宝玉,瞧你这副醉醺醺的窝囊样子,哪里配得上我夏家的门楣。”
贾宝玉酒意上涌,又被她这尖酸刻薄的话一激,心中无名火起,竟也忘了平日的温柔,回嘴道:“你......你不过一介商贾之女,满眼里都是些黄白利益,又懂什么!”
“商贾之女?”夏金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若不是我这商贾之女带着万贯家财嫁进来,你们这国公府的空架子,还不知道能撑几天呢!”
一句话,正戳到贾宝玉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上。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以来,早发觉京城里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
究其原因,自然便是因为荣国府的没落。
贾宝玉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之前姊妹们愿意陪自己玩是因为他的身份,但无奈这似乎就是事实,可也是他绝不能容许被挑明的事情。
“你!”贾宝玉涨红了脸,指着夏金桂,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泼辣的女子,这与他想象中温柔和顺、以夫为天的妻子形象相去甚远,更不用说与他心中的林妹妹、宝姐姐相比了。
分明在不久之前,夏姐姐仍是他心里极好的妻子人选来着,为何这时候突然就......
新婚之夜,没有半点温情脉脉,只有无尽的幻灭与难堪。
贾宝玉呆立半晌,忽然恼道:“我才不管!你与我是走了三媒六聘的,我们就是夫妻,今晚就该玉成好事才对!”
他态度难得强硬一次,张牙舞爪地便要强行与夏金桂行夫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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