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密闭的空气混合着水泥粉尘和旧木箱的霉味,唯有角落临时拉起的白炽灯泡洒下刺眼的光圈,如同舞台探照灯般打在两只厚重的黑色方铁柜上。合金箱体表面布满岁月刮擦的痕迹,角落里沉淀着无法清除的黑色油渍。装修工马总带来的开锁专家穿着沾满灰印的工装,小心翼翼地将探测电极贴在保险柜的密码旋钮上,另一头连着的手提电脑屏幕飞速滚动着由“0”和“1”组成的绿色数据流。
嗡嗡…滋滋…
高频电子信号破译时细微的电流噪音在地下室显得格外清晰。空气沉凝得如同冻胶,只有陈远叼着烟卷吞吐时烟丝燃烧的哔啷声,以及黄东偶尔因为紧张而咽口水的咕咚声。陈云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双臂抱在胸前,面无表情。指尖无意识地在袖口内侧摩挲着,触到一丝昨晚珠江河堤逃亡时被砂石划破的裂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杂音的、锁芯内部簧片弹开的金属咬合声响起。电脑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瞬间定格。
开锁的瘦高个师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布满油渍的手指有些微颤地握住了左边那只柜门侧边沉重的银灰色金属转轮。
吱嘎——嘎——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沉重地响起,仿佛拉开了一座尘封百年的墓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门缝在晦暗的光线里缓缓撑开。
没有想象中珠光宝气的迸射。
首先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樟脑、陈年油墨、尘土以及……微不可察金属氧化锈蚀的、极其复杂的陈腐气味。
预想中的金条宝石并未出现。第一眼看去,柜内填充物竟是大片大片泛黄的旧报纸!它们被揉成团随意塞挤在角落,如同某种廉价的缓冲填料。
“靠!耍人呢?!”陈远失望的声音带着被戏弄的愠怒,叼着的烟卷烟灰簌簌落下。他烦躁地抬脚想踢向旁边废弃的油漆桶。
“别动!”陈云的声音骤然响起,低沉中带着一丝被绷紧的弦音!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精准地穿透报纸团缝隙,锁定在柜体内层深处。那里,在大量廉价报纸的包裹和挤压下,两个异常规则的、棱角分明的黑色硬质帆布包裹轮廓若隐若现!
开锁师傅小心翼翼地伸手,拨开那些挡路的废旧报纸团。动作间带起的尘埃在光线下飞舞。很快,两个尺余见方、捆扎得极其紧实、帆布表面甚至压印着某种模糊厂标徽记的包裹被拖了出来。
陈云上前一步,亲自接手。包裹入手沉甸甸的,远超布匹应有的分量。那种压手的坠感直透掌心。他蹲下身,取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锋利的刀刃沿着捆扎结实的麻绳接口处轻轻一挑!麻绳应声断裂!
嗤啦!
厚实的帆布被缓缓撕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光芒流泻而下。
不是金玉的璀璨流光,而是一种内敛到极致、浓稠如同液态阳光的……赤金色!
一层层整齐码放的、如同板砖般的赤金色块体暴露在冰冷的灯光下!
它们表面并非光滑如镜,而是带着精细的锤打或浇铸留下的古老鱼鳞波纹!在陈旧的帆布衬托下,散发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历经无数次腥风血雨劫夺后沉淀下来的、无言而沉重的权威感!
“这…这是?!”谭国华原本站在稍后位置,此刻身体猛地前倾,失声惊呼!布满皱纹的手下意识伸过去,却又在距离金块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他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形:“官金?!是前朝国库特铸的赤金钱粮锭?!!”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独特的赤金色泽和鱼鳞印纹!
陈远和陈东已经彻底傻了。嘴巴张得能塞下鸭蛋,眼睛死死粘在那流淌的赤金上,呼吸都忘记了。黄东喃喃道:“这……这得换多少烟抽……”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
最上面一层码放的,是被切割成大小近乎一致的“砖块”。六排四列,整整齐齐。每一块大小如成人巴掌,厚度近寸。无需验算,光看这压手的体量,陈云心中便有了数——光是这第一层,就不下五公斤纯金!
陈云面色沉静,手指探入帆布包裹深处,小心拨开上层的金砖。触手坚硬冰冷。下面,在碎棉纸的衬垫下,是两捆用韧性极强的麻绳死死扎紧、硬如铁块的纸钞!表面那特有的蓝灰色泽和“壹佰圆”字样,清晰无比——这是两坨被时间挤压得变形、却依旧份量十足的百元大钞!被岁月的压力几乎压成了两张纸板的厚度!但这并非假钞的廉价感,而是九十年代初期,那种特殊的棉纸工艺纸币被密封高压下特有的物理变形!仅仅是这两捆,面值不下百万!
这还不是全部!
更深处!在层层金砖和压扁的纸币包裹之下,静静地躺着一个用厚厚油纸和蜡密封的长方体盒子!盒子颜色暗沉如血,边缘被金属包角加固。盒子旁边,斜斜地压着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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