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酒家雅间的隔音门合拢,将外面的觥筹交错彻底隔绝。满桌精致的粤菜几乎未动,包间里的空气却带着无形的重量。谭国华那半杯珍藏的茅台搁在红木转盘边缘,酒液澄澈如金,反射着顶灯水晶吊坠的碎光,却照不透他脸上此刻罕见的深沉。
“祝寿?”陈远夹着一块晶莹的虾饺悬在半空,满脸懵懂,“谁这么大派头?能让京里的大官巴巴儿在这儿守这么久?”
谭国华端起酒杯,却又放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他看着陈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知道瞒不过眼前这心思剔透如妖的年轻人。
“叶老在京都,那是台面上顶着的旗。”他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肃穆的敬畏,每个字都像是从岁月尘封的秘库中掏出来的,“可我们岭南这池水底下……还盘着一条真正的龙。”
他稍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这位老爷子……姓沈。论级别……”谭国华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旋即又重重地、隐晦地向后点了几下——那是京都紫禁城的方向!“九十了!建国前就在隐秘战线扛重担的人物,功勋用金笔都写不完!如今虽不在其位……可那份影响力……”他摇摇头,后半句化作一声极有分量的叹息,“懂的人都懂。”
陈云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因为那虚幻的级别,而是谭国华口中那四个字——
“隐秘战线”。
前世那场最终将他撕碎的风暴中心,似乎就隐隐绰绰浮动着某些常人难以触及的暗影。这沈老的背景,如同一道冰冷的寒流,瞬间激活了深埋在他记忆深渊的警讯!
“隐秘战线出身……”陈云的声音如同结了冰,眼神锐利如刀锋刮骨,“这样的人……也会得怕冷的‘怪病’?”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在试探着薄冰。
谭国华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又重重抿了口杯中酒。辛辣的酒气冲入肺腑,他才低沉着嗓子:
“不是怕冷。是……灼骨寒。”
他抬起左手,三根指头微微曲起,仿佛在触摸空气中无形的刺痛:
“早年受过重伤!子弹打穿了脊椎,没死已是万幸!可骨髓里……不知怎么就染上了极其凶戾的寒毒!平时被一股阳火精元压着,尚能支撑。可京都那风刀子一样的秋天一到……寒毒就……”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南方……特别是珠江口这温暖湿润的水汽,是唯一的解药。所以每年这时候,沈老都会南下,住进珠江深处那座‘守园’,一住就是小半年。”
陈云沉默着。脑子里飞速将“隐秘战线”、“重创”、“骨髓寒毒”、“沈家”、“守园”这些零碎的信息快速拼接!
前世那场毁灭性的爆炸……那枚被引爆的核燃料核心泄露出的、能灼伤灵魂的阴冷辐射源碎片……莫非沈老爷子的寒毒,就是那次行动的遗留? 念头如同毒蛇噬心!一个更深的漩涡轮廓,在黑暗中隐隐浮现!
沈家! 这水太深了!
“沈老九十大寿在即。”谭国华的声音将陈云从惊涛骇浪的思绪中拉回,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京里那些位高权重的……谁敢不来拜拜码头?连许宇辉这种文物总局的‘新贵’都眼巴巴跑来了!宫本藏那老东西代表京博也来了……”
他话锋忽然一转,眼神带上一丝奇特的探寻:“不过……小陈,你对沈家……好像很在意?”
陈云心头一凛!脸上却波澜不惊:“谭老说笑了。这样的大人物,听听传奇罢了。就是好奇……能给这样的人送寿礼……得是什么等级的重器?”
他巧妙地将试探压在了“礼”上。
“嘿!那可不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谭国华果然被带偏了注意力,脸上露出一丝看热闹的精明,“有献上唐王陵流出金器的,有捧了宋代官窑带‘暗款儿’梅瓶的……听说江南丝绸张那小子,不知从哪儿淘换了一整套北宋内府监造的‘天青汝窑茶具’十八件!那水头……啧啧!”
他摆着手,半是炫耀半是自嘲:
“咱这点家当,搁人家跟前就是渣儿!连门都递不进去!也就帮着掌掌眼,看看热闹的份!”
掌掌眼?看热闹?
陈云心中冷笑。谭老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在沈家这座宝山面前,怎么可能不动心思?哪怕只攀上一根毫毛,也够天下钱庄吃几辈子了!
就在这时!
包间的实木门被轻轻叩响。
“谭老,您在吗?”一个年轻温和、带着绝对恭谨的男声响起,小心翼翼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谭国华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随即舒展:“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行政夹克、梳着整整齐齐分头、气质干练沉稳的年轻男人微微躬身走了进来。他脚步很轻,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在陈云脸上停留了半秒,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审视。视线最后恭敬地落在谭国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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