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晓月那几句轻描淡写、却又字字千钧的“提醒”,在安静的地下室里回荡时,林浩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们……也在做低温测试?”
“数据……还很不错?”
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陈默,是这片“新大陆”上,唯一的、孤独的“开荒者”。他所有的压力,都来自于那片未知的、充满了迷雾的“科学森林”。
他从未想过,就在他埋头于地下室,苦苦地、用最“原始”的方法,打造着自己那把简陋的“开山斧”时,在他头顶之上,那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已经驾驶着最先进的“装甲勘探车”,悄无-声息地,也驶入了这片森林。
而且,他们的速度,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得多。
“我知道了。”林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翻涌的怒意,他对苏晓月,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晓月。这个消息,对我们……太重要了。”
苏晓月看着他那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的脸色,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可能彻底打破了他这段时间,因为沉浸在技术攻关中而获得的那份纯粹的快乐。
“你……你别太担心。”她有些笨拙地安慰道,“他们虽然设备好,但毕竟是后来者。在对材料的理解上,肯定不如你们。而且……”
她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在绝对的资源优势面前,任何安慰,都显得有些苍白。
“我明白。”林浩点点头,“你快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他送苏晓月到地下室门口,看着她那略带担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然后,他转过身,关上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门内门外,仿佛再次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需要小心翼翼、顾及人情世故的复杂江湖。
而门内,只剩下即将要面对一场残酷战争的、赤裸裸的现实。
他没有立刻去找陈默,他知道,这个消息,必须由他自己,先消化掉。他坐回到自己的“极客”工位前,看着屏幕上那已经基本成型的“中央控制室”界面,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焦灼的紧迫感。
他原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按部就班地,将这套“魔改”系统,打磨到完美。
但现在,他知道,他没有时间了。
他必须,要在那支“装甲勘探车”,勘探出整片大陆的“资源分布图”之前,率先找到那个最核心的、埋藏着“圣杯”的宝藏。
否则,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沦为为他人做嫁衣的笑柄。
第二天一早,林浩就将苏晓月带来的这个“坏消息”,告诉了陈默。
陈默听完,只是沉默了许久。他的脸上,没有林浩预期的那种愤怒或者惊讶,只有一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的、宿命般的平静。
“这很正常。”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李瑞阳不是傻子。他看到了我们那篇Scripta文章,看到了王院士对你的态度,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以他的性格,他不仅要跟进,他还要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比我们更‘漂亮’的数据,来重新证明,谁才是这个实验室的‘主流’。”
“那……老师,我们怎么办?”林浩焦急地问,“他们的设备比我们好太多了!我们还在‘手搓’武器,他们已经开始‘火力侦察’了!这场仗,我们怎么打?”
“打仗,不光是靠武器。”陈默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属于战略家的、冷静的光芒,“有时候,一张精准的‘地图’,比一百辆坦克,都更有用。”
他指了指702教研室的方向:“我们的希望,就在高翔那里。”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最需要希望的时候,再开一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陈默话音刚落时,林浩的手机,响了。
是高翔师兄打来的。
“浩子,你和陈老师,现在有空吗?来我这一趟吧,计算……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高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既不兴奋,也不沮丧,而是一种……一言-难尽的疲惫。
林浩和陈默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们立刻赶到了高翔那被数据和代码淹没的工位。
高翔看起来,比上次还要憔悴。他那本就堪忧的发际线,似乎又向后退守了一厘米。
“师兄,怎么样了?”林浩紧张地问。
“不好说。”高翔摇了摇头,他调出了几张复杂的、充满了各种数据点的能量分布图。
“好消息是,”他指着其中一张图,“我们的模拟,从定性上,再次验证了陈老师的猜想。‘翻熔次数’,或者说‘熔体过冷度’,确实是影响最终微观结构的关键变量。你看这里,在模拟中,翻熔三次的体系,确实比翻熔五次的体系,更容易在冷却过程中,形成纳米晶的‘晶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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