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秋雾,南京聚宝门外旌旗招展。三百人的清丈队伍肃立如松,最前排八名壮汉扛着丈量车,精钢轮毂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张居正特使李如松按剑而立,声如洪钟:“奉旨清丈,阻挠者以谋逆论处!”
“得令!”万商会“丈田工作队”齐声应和。这群穿着统一靛蓝短打的年轻人,腰间挂着算盘与绳尺,俨然现代测绘队穿越到了明朝。陆子铭站在队首,望着他们胸前绣的“格物丈田”徽记,恍惚间想起前世带队做市场调研的场景。
“陆先生且看。”李如松展开南直隶舆图,朱笔圈出的三十六处庄园如血斑蔓延,“这些豪强田产,最少的也瞒报七成。”
突然,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马上骑士滚鞍而下,捧上密信:“扬州刘氏今晨聚众千人,声称清丈就要砸了盐漕码头!”
“果然来了。”陆子铭与李如松对视一眼,从袖中取出一面令旗挥动。王大锤立即率护卫队推出十辆特制盾车——这些包铁木车形似现代防暴盾,表面还绘着“奉旨清丈”的醒目大字。
“出发!”李如松翻身上马,清丈队伍如铁流般开赴扬州。
距刘家庄园三里处,道路已被乱石堵死。数百家丁手持农具列阵,几个乡老跪在路中央哭嚎:“清丈就是要逼死我们这些良民啊!”
“开始了。”陆子铭轻叩丈量车,工作队立即展开行动。只见两人一组,一人持盾护卫,一人操作丈量车。精钢轮毂碾过田埂,车轴端的铜铃叮当作响——这是陆子铭设计的“廉洁铃”,一旦停止转动说明操作受阻。
“诸位父老!”工作队里最俊朗的孙秀才跃上田埂,竟从袖中掏出面小锣“咣咣”敲响,“今日清丈,每亩田都发‘田亩凭帖’,将来按实缴税还能领补贴!”
人群一阵骚动。有个老农颤声问:“当真?不是来加税的?”
“朝廷新规,清丈后赋税三年不增!”孙秀才顺势展开彩绘宣传画,用当地方言唱起莲花落:“清丈好,清丈妙,田亩多少都知道...”
陆子铭满意点头。这套“政策宣讲+文艺下乡”的组合拳,是他把现代产品发布会移植到大明的成果。就连那些彩画都是请苏州画师仿的西洋透视法,把田亩凭证画得跟银票似的精美。
突然,乱石后传来唿哨。数十个蒙面人持棍冲出,直扑丈量车!
“护!”王大锤怒吼。盾车瞬间合拢,护卫队从车腹抽出改良弩机——这些弩箭去了铁镞,包着浸染朱砂的布团,中者即留印记。
“放!”弩机齐发,红痕在蒙面人衣衫上炸开。几乎同时,庄园墙头传来几声闷响,三个正要放冷箭的枪手应声栽倒——远处草垛里,皮莱资的火枪手们悠闲地吹散枪口青烟。
“撤!”蒙面人见势不妙欲退。不料孙猴子早带人绕到后方,用渔网罩倒一片。扯下面具,赫然是刘府护院教头。
李如松剑指庄园:“刘氏袭扰钦差,给本官拿下!”
当夜在刘府查账时,沈墨璃的表现令所有人震惊。
账房内册册堆积如山,她却径直走向东墙博古架,踮脚摸索第三格暗榫。“咔哒”一声,整面书架旋转,露出藏在内壁的密账。
“你怎知...”李如松瞠目结舌。
沈墨璃茫然抚额:“仿佛见过父亲这般操作...”她翻开账本,指尖在某种特殊墨迹上轻搓,无意识念道:“‘广陵盐引三百道,折倭银...’后面该是数字...”
陆子铭急忙递上显影药水。沈墨璃却摇头,将账页对着烛火斜照:“这种密写需用陈醋熏蒸...”说着熟练地架起铜盆,倒像是做过千百遍。
当密账内容显现时,满室皆惊。不仅记录着刘氏瞒报田亩,更涉及私售盐引给海外商贾。最骇人的是最后一页——某批倭刀采购清单旁,画着个三足金乌徽记。
“这是...”沈墨璃突然扶桌呕吐,“我见过这图案...在父亲呕血染红的信笺上...”
陆子铭轻拍她后背,心中警铃大作。这分明是深度记忆被触发的表现,看来沈怀舟当年涉入的漩涡,比想象中更深。
转战松江时,豪强换了策略。清丈队刚至,就被当地士绅“请”到文庙。
须发皆白的徐老太爷拄杖而立,身后二十余名生员跪捧《请止清丈疏》。更绝的是,庙院中摆着十口棺材,披麻戴孝的妇孺哭喊:“清丈就是要逼我们躺进这里!”
李如松脸色铁青。这场景若被言官渲染,足以让清丈功败垂成。
“晚辈陆子铭,特来与诸位论道。”陆子铭突然笑着上前,竟从丈量车里取出茶具,“听说徐家茶园冠绝江南,可否讨杯茶喝?”
在众人错愕中,他自顾自煮水沏茶,还掏出包饼干:“这是万商会新制的‘干粮’,各位尝尝?”
生员们面面相觑。有个年轻学子忍不住取了一块,咬下后瞪大眼睛:“竟是奶香?”
“此物用炒面混了奶粉,一块能顶半天饿。”陆子铭顺势打开丈量车暗格,取出个沙盘,“清丈就像这饼干,看着新奇,实则利国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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