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把沙子洒在盘上:“若田亩不清,税赋就如这流沙...”又压实沙土划出田垄,“清丈后,税赋公平,国库充盈...”
徐老太爷原本闭目养神,此刻突然睁眼:“后生,你这沙盘推演法从何学来?”
“乃沈怀舟先生未刊手稿所载。”陆子铭躬身道。这倒不是假话,他确实在沈墨璃复原的残稿里见过类似图表。
听到故人之名,徐老太爷长叹一声,挥手令家丁抬走棺材。转身时却低语:“小心郑王府的‘铁庄稼’。”
在常州清查某王府别院时,终于撞破了惊天秘密。
表面看这只是个普通庄园,丈量队却接连遭遇怪事:先是丈量车的精钢轮毂被地下磁石吸住,接着夜间巡逻队总听到地底传来金属撞击声。
“地下有鬼!”王大锤拎着铁镐就要硬闯。
“慢。”沈墨璃拦住他,绕着院中水井细看。井口石栏磨损痕迹异常,辘轳轴心竟闪着金属光泽。她试着转动辘轳,听到井下传来机括轻响。
“需要密码。”她蹙眉观察辘轳上的刻痕,突然解下颈间玉佩比照。当玉佩边缘与某个凹槽吻合时,井壁悄然滑开暗门!
众人点燃火把鱼贯而入,都被眼前景象惊呆。地道尽头竟是座小型铸炮工坊,十余门半成品火炮泛着冷光。更可怕的是角落兵器架——整排倭刀中,混着几柄形制特殊的绣春刀。
“壬午案失窃的御制兵刃!”李如松抽出一柄,刀身流水纹在火光下宛如活物。
沈墨璃却踉跄走向工作台。台上散落的图纸中,有张绘着三足金乌的徽记图。她颤抖着拈起旁边一块铁渣,在鼻尖轻嗅:“这是...苏钢掺了倭铁...”
突然,地道外传来爆炸声!
“他们要毁证!”王大锤怒吼着带人冲出。只见庄园四处火起,隐约有黑衣人正在倾倒火油。
混乱中,有个蒙面人直扑沈墨璃。陆子铭下意识拽过她,肩头却被利刃划破。那刺客见状一怔,竟用生硬汉语问了句:“你怎会沈家开锁术?”
就这瞬息迟疑,已被弩箭射倒。扯下面巾,露出张带有倭国特征的面容。
清理废墟时,工作队从地窖救出个被铁链锁住的老工匠。老人见到绣春刀老泪纵横:“他们是逼我改铸御制兵器啊!”
据他交代,这里不仅是铸炮坊,更暗中将绣春刀改制成倭刀样式。“用大明精钢,仿倭国工艺,专供海上那伙人...”
“可是三足金乌?”沈墨璃急问。
老工匠骇然变色:“姑娘莫问,那伙人专杀多嘴的...”
当夜暴雨倾盆,驿站突然被围。数十黑衣死士冒着箭雨强攻,目标明确直取老工匠所在厢房。
“结阵!”王大锤指挥护卫队用盾车封死廊道。皮莱资的火枪手则在二楼窗口点射,每声枪响必倒一人。
最惊险时,三个死士突破防线跃上屋檐。眼看要破窗而入,沈墨璃竟端起一架弩机。她眯眼瞄准的动作行云流水,弩箭穿透瓦片精准命中敌人脚踝。
“我好像...本来就会用弩。”她看着自己双手喃喃道。
黎明时分,刺客尸体堆积如山。李如松清点战场时,从某个小头目身上搜出郑王府令牌。但诡异的是,令牌背面刻着三足金乌徽记。
“郑王府与这神秘组织有关联?”陆子铭陷入沉思。他现代人的思维模式开始将线索串联:走私网络、军火改造、政治阴谋...这简直像跨国犯罪集团的运作模式。
此后半月,清丈在血火中推进。工作队陆续在七处庄园发现地下工坊,查获的改制兵器皆指向三足金乌徽记。
奇怪的是,郑王府始终静默。就连他们在常州的别院被查,也仅呈递封自辩疏,声称遭人栽赃。
这反常让陆子铭心生警惕。他让工作队给每件证物编号造册,俨然把现代证据链管理搬到大明。还特意培训队员绘制现场草图,标注证物位置——这手后来竟成大明刑案勘验的范本。
压力最大的是沈墨璃。随着调查深入,她的记忆碎片越来越多。有夜她突然画出张复杂机括图,说梦见父亲在暗室调试此物。宋应星见图骇然,这竟是改良火炮的闭气装置!
“沈公当年恐怕不是简单的漕运官员。”李如松私下对陆子铭感叹。
清丈接近尾声时,工作队在镇江又发现座地下库房。这里没有兵器,却堆满海外奇物:西洋钟表、南洋香料、甚至还有几箱葡萄牙火枪。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库房深处的祭坛。黑檀木供桌上摆着个鎏金盒,开启后满室异香。盒中绒布上,静静躺着三枚鸡蛋大小的琉璃珠。每颗珠心都封着只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在灯光下流转着妖异光彩。
“这是...”沈墨璃触及金乌瞬间突然晕厥。昏迷中她不断呓语:“爹爹说...金乌出海...九死一生...”
完成南直隶清丈那日,李如松设宴答谢。酒过三巡,这位铁汉竟潸然泪下:“查获的田亩比鱼鳞册多出五成,可见百姓被盘剥之惨!”
陆子铭却盯着院中那辆遍体鳞伤的丈量车出神。车上满是刀劈箭痕,有个轮毂甚至嵌着半截弩箭——这哪是丈量工具,分明成了战场幸存者。
“接下来要去福建了吧?”他轻声问。
李如松点头:“郑王府根基在闽,那里才是决战之地。”说着递来份密报,“但福建近来倭患骤增,有数支清丈小队遇袭。”
此时孙猴子浑身湿透跑来:“东家!皮莱资那哑巴工匠开口了!他说在澳门见过三足金乌旗——是某股海盗的标记!”
几乎同时,驿卒送来张居正密信。展开只有八字:“倭患恐变,速查海商。”
陆子铭走到廊下,任秋雨打在脸上。他想起前世某次商业并购,也是在看似胜利时遭遇暗算。现在同样的窒息感又来了,而且更危险——这次要赌上的不止财富,还有性命。
回到室内,他发现沈墨璃正对烛光观察那枚琉璃珠。珠心金乌的羽翅在光影中仿佛在振动,恍若随时会破珠而出。
“陆公子,”她突然抬头,眼眸亮得骇人,“我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
“什么?”
“金乌振翅之日,铁甲渡海之时。”
窗外惊雷炸响,烛火剧烈摇曳。陆子铭望着琉璃珠中那抹妖异的金色,仿佛听见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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