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味道,像是腐烂的木头掺了发霉的草药,又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直往鼻腔里钻,让人头皮发麻。
李秀兰是谁?
奉天警察厅里卷王中的卷王,人送外号“行走的绩效指标收割机”。
她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这味儿,绝不是穷苦人家该有的味道,倒像是哪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在搞什么黑暗料理。
她示意手下队员原地警戒,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凑到那扇破旧的板房门前。
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一股更浓烈的怪味混合着呛人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唯一的窗户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
适应了片刻,李秀兰的瞳孔猛地一缩。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这哪是人住的屋子,分明是个简陋到离谱的祠堂。
正中央的堂屋里,密密麻麻摆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香炉,个个都插满了烧了一半的线香,炉灰堆得像座小山。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胶状,呼吸一口都感觉肺要被糊住。
李秀兰屏住呼吸,用随身携带的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最大的一个香炉里夹起一撮炉灰。
这灰不对劲,颜色比寻常的香灰要深,里面还混着一些细小的黑色粉末,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油光。
她没敢耽搁,将样品装进证物袋,立刻掉头就走,直奔奉天医学院。
“老林,十万火急,给我加个塞儿!”李秀兰一脚踹开林文清的化验室大门,把证物袋拍在桌上。
林文清正戴着金丝眼镜,优雅地摆弄着他的宝贝显微镜,被她这一下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玻片给扬了。
“我说李大队长,你这是要拆了我这小庙啊?”他扶了扶眼镜,没好气地接过样品,嘴里嘟囔着,“又是什么疑难杂症,影响我为科学献身。”
可当他把那撮香灰放在仪器下分析,又滴了几滴试剂后,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卧槽!李秀兰,你从哪个盘丝洞把这玩意儿掏出来的?曼陀罗、乌头碱……这特么哪是香灰,这是加了料的迷魂汤啊!剂量不大,但长期吸入,足以让人产生幻觉,精神依赖,跟抽大烟一个路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问题了。
他们连夜撰写报告,联名上报:“经查,城北棚户区发现有不明组织,疑似以神婆‘驱邪避灾’为名,向贫苦民众分发含有致幻、催眠成分的特制线香。其目的在于精神控制,诱使其信奉所谓的‘河神遗教’,社会危害极大!”
报告送到大帅府时,张作霖刚扒拉完一碗小米粥。
他看完报告,把手里的瓷碗“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围的副官全都吓得一哆嗦,大气不敢喘。
“妈了个巴子的!”张作霖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老子前脚刚立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后脚就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搞上宗教角色扮演了?查!给我狠狠地查!我就不信了,从这一撮灰里,我还挖不出它后面的根来!”
命令一下,整个奉天警察系统高速运转起来。
老判官,这位档案室里的活化石,立刻调取了近期所有关于“邪教”“迷信”的“自首信”档案。
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他敏锐地发现了三份看似毫无关联的供词,都提到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城南慈云庵。
供词里说,慈云庵心善,每月都会向信众免费发放“安魂香”,焚烧后能心神安宁,躲避兵灾。
线索直指慈云庵,老判官二话不说,亲自带着一队巡警,杀气腾腾地搞了一次突击检查。
然而,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庵堂里,几十名尼姑正闭目诵经,佛音庄严肃穆,哪有半分妖气?
所谓的“安魂香”,就大大方方地晾晒在院子里的竹匾上,任人取用。
老判官捏了一把闻了闻,又让随行人员当场化验,结果显示,就是最普通的檀香混合了点艾草,连根违禁的毛都找不到。
周围闻讯而来的百姓把庵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见警察无功而返,纷纷为尼姑们叫好:“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人,慈悲为怀!”“就是,官府也太疑神疑鬼了,连佛门清净地都查!”
消息传回大帅府,张作霖听完汇报,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装,接着装。装得越像,里面的坑就挖得越深。这帮孙子,净整些高段位的活儿,专挑咱们查不出的地方下蛆!”
府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敌在暗,我在明,这棋没法下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小六子张学良眼珠一转,突然笑嘻嘻地凑了上去:“爹,要不……咱也别光查了,咱也去‘拜一回神’?”
他没等张作霖反应,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奉天城的大街小巷里,就多了一首朗朗上口的新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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