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的王宫大殿内,夜色如墨,烛火摇曳。青铜铸就的“九州鼎”静静矗立在殿中正位,九条蟠龙盘绕鼎身,口中衔珠,在跳跃的火光下泛着冷峻而庄严的光泽。鼎底镌刻的山川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蜿蜒流转,似将天下江河尽收其中。这尊象征华夏正统、承袭自周室旧制的重器,今夜见证的,或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楚王熊旅端坐于玄色王座之上,冠冕垂旒轻晃,遮不住他眸中深沉如渊的光芒。他身披玄黑金线绣龙纹的王袍,肩挑山河之重,背负万民之望。殿内文武百官分列左右,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压得极低——他们知道,这一夜,楚国的命运将被重新书写。
左侧首位,是新任丞相芈启。他面容清癯,眉宇间透着书卷气,却也藏着不容小觑的锋芒。这位出身宗室、早年游学齐国稷下的才子,因精通法家与儒术并重之理,深得熊旅器重,终被擢为百官之首。此刻他双手交叠置于膝前,指尖微微用力,显露出内心的激荡。
右侧太尉屈丐身形魁梧,甲胄未卸,腰间佩剑仍带寒光。他是沙场宿将,一生征战南北,最恨割据纷争。而今听闻新政将废分封、行郡县,心中早已暗自喝彩。
御史大夫昭雎则立于其侧,面无表情,眼神却如鹰隼般扫视全场,似已在心中勾勒出未来监察天下的蓝图。
熊旅缓缓起身,衣袖拂过玉阶,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钟鸣:“自周室东迁以来,天下分裂五百余载,诸侯争霸,生民涂炭。礼崩乐坏,战祸连年,父子不得相见,夫妻不能相守。孤承天命,扫平六国,并非为一己之私,而是要重塑华夏秩序,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每一位臣子的脸庞,仿佛穿透了他们的皮囊,直抵内心深处的疑虑与期待。
“昔日六国林立,各自为政,法令不一,度量参差,道路不通,言语难通。百姓耕作辛苦,赋税却层层加码;商旅奔走千里,关卡重重设阻。此非治世之道,实乃乱世之根!”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铜漏滴水之声,应和着他的话语节奏。
“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推行新政,革除旧弊,为万世基业立下根基。”
话音刚落,内侍捧着一卷竹简缓步上前,黄丝缠轴,朱漆封口,象征王命所系。芈启起身接过,展开后朗声宣读:
“其一,废分封,行郡县。”
八字出口,如惊雷乍起。不少老臣脸色微变,尤其是几位封地广袤的宗室贵胄,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将天下分为三十六郡,每郡设郡守一人,掌民政、司法、赋税;郡下设县,县令由郡守举荐,王廷任命;县下设乡、里,乡有三老,里有里正,负责教化百姓、管理户籍。”
宣读至此,殿内已响起细微的议论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忍不住低声嘀咕:“祖制不可轻改……分封子弟以藩屏周,岂能说废就废?”
这话虽轻,却落入熊旅耳中。他并未动怒,只是抬手轻轻一压,满殿顿时归于寂静。
“孤知道,”他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诸位中有人担心郡县制会触动宗族利益。但你们想想——分封制下,诸侯各自为政,轻则赋税不均,徭役繁重,重则拥兵自重,刀兵相见。楚国内部,也曾因封君权力过大而酿成‘鄂君之乱’,死伤数万,血流成渠。若再放任下去,不出百年,天下必将重回战国乱局。”
他环视众人,声音渐厉:“难道我们要让子孙后代,再度经历那种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惨剧吗?”
无人应答。
片刻沉默后,太尉屈丐霍然起身,拱手高声道:“大王英明!昔日楚国内部,也因分封子弟导致贵族叛乱,郡县制可集中兵权,避免地方割据,臣附议!”
此言一出,军方阵营纷纷响应,铠甲碰撞之声铿锵作响。
紧接着,御史大夫昭雎亦起身奏道:“臣以为,郡县制需辅以监察之法。否则郡守专权,县令贪墨,百姓依旧受苦。臣请命设立‘监御史’,每郡派驻一人,直属御史台,监察郡守、县令言行举止。若有贪赃枉法、滥用职权者,可直接上奏王廷,交由廷尉审理,绝不姑息!”
熊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准奏。昭雎,监察之权关乎新政成败,你务必选任清正廉洁之人,不得徇私。宁缺毋滥。”
“臣,领旨。”昭雎低头,神色肃穆。
解决了地方行政制度,熊旅又将目光转向中央官制改革。他踱步至殿心,负手而立,声音沉稳如山:
“其二,改革官制,设三公九卿。”
群臣精神一振,皆知这是构建新朝骨架的关键一步。
“丞相掌全国行政,辅佐孤处理政务;太尉掌全国军事,统领兵马,调度军需;御史大夫掌监察,弹劾百官,修订律令。”
他逐一指向三人:“芈启为丞相,屈丐为太尉,昭雎为御史大夫,即日履职。”
三人齐齐跪拜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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