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帐外的暗哨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隐入阴影。他抬眼看向黄歇,对方正借着敬酒的动作,用余光扫视那个右耳带痣的降兵——此刻那降兵正端着酒碗,手指却在碗沿无意识地摩挲,那是紧张时的典型动作。
“李校尉,”姬延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帐内,“上周你带楚军断后时,被秦军箭射穿了左臂,对吗?”
被点名的楚军校尉一愣,随即挺直腰板:“回天子,是!那箭擦着骨头过去,现在还动不得重活!”他说着,故意抬了抬左臂,袖子滑落,露出缠着厚布的伤口。
姬延点头,目光转向那个降兵:“听说你是魏地来的,曾在白起帐下当亲卫?”
降兵手一抖,酒洒了些在衣襟上,慌忙起身行礼:“是……小人早年确是白将军亲卫,后来被魏冉旧部裹挟,如今特来投诚,愿为天子效犬马之劳。”
“哦?”姬延拿起案上的青铜令牌,正是早上那枚带月牙缺口的“白”字令牌,“那你该认识这个。”他将令牌扔过去,“白起赐令牌时,常说什么?”
降兵接住令牌,眼神闪烁:“将……将军说,持此令如见其人,麾下将士不得违抗。”
“错了。”姬延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白起的亲卫都知道,他赐令牌时必说‘令在人在,令亡人亡’。你连这句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他亲卫?”
帐内瞬间安静,黄歇的手已按在剑柄上,楚军士兵纷纷起身,将降兵团团围住。那降兵脸色惨白,突然拔刀就朝姬延扑来:“拼了!”
姬延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抬脚踹向对方膝盖。这一脚用了巧劲,既没下死手,又让对方瞬间失去平衡,“哐当”一声跪倒在地。暗哨从阴影里冲出,反手将降兵捆了个结实。
“搜他身上。”姬延淡淡道。
暗哨很快从降兵怀里搜出块木符,上面刻着“魏”字,背面还有个极小的“冉”字。黄歇拿过木符,脸色一沉:“果然是魏冉的人!这是他私兵的信物!”
降兵被按在地上,挣扎着嘶吼:“姬延!你别得意!魏相说了,你这周天子就是个空壳子,迟早被秦军踏平!”
姬延没理他,只对黄歇道:“审审他,看看魏冉在魏地布了多少暗线。”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用留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黄歇领命,挥手示意把人拖下去。帐内的庆功宴被打断,气氛却更热烈了——楚军士兵看着姬延的眼神里多了敬畏,刚才那几下利落的身手,可不像是养在深宫里的周天子该有的。
“天子刚才那招太妙了!”赵二凑过来,一脸崇拜,“怎么就知道他是假的?”
姬延擦了擦溅到袖口的酒渍:“白起治军极严,亲卫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哪会连句口头禅都记不住。再说,魏冉的私兵惯用这种木符,质地偏软,刻字时边缘会有毛边,刚才那令牌一看就是仿的。”他笑了笑,“更重要的是,他右耳的痣是画上去的,刚才出汗,边缘都花了。”
赵二这才恍然大悟,摸着后脑勺笑:“还是陛下心细!”
正说着,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跑进来,手里举着块铜符,脸色焦急:“陛下!西周君派人送来急符,说秦军突袭了边境的粮仓,让您立刻领兵驰援!”
姬延接过铜符,指尖刚触到表面就皱起眉。这铜符的质地比常用的略轻,上面的“周”字刻痕也浅了些——是伪造的。他不动声色地将符收好:“知道了,让西周君的人在帐外候着,我这就点兵。”
亲卫应声退下。黄歇立刻道:“秦军刚跟咱们‘清完账’,怎么会突然突袭?这符怕是有问题。”
“嗯,”姬延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边境粮仓的位置,“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秦军若真要打,绝不会只派小股部队。西周君这人胆小怕事,遇事只会求助,倒未必是他伪造,可能是有人借他的名义传假令。”
“那怎么办?”赵二急道,“要是不去,粮仓真丢了怎么办?”
“去,但不能按他们的节奏走。”姬延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条弧线,“赵二,你带五十人,沿这条小路绕到粮仓后侧,见信号弹就放火箭,制造援军很多的假象。”他又转向黄歇,“黄将军,你带楚军正面推进,速度要慢,逼秦军暴露主力。”
“那您呢?”黄歇问。
姬延指了指地图上的山谷:“我带亲卫营从这里穿插,抓个活口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没我的命令不许恋战,咱们的目的是查真假,不是硬拼。”
分派完毕,众人立刻行动。姬延换上轻便的甲胄,腰间别着那枚假符,亲卫营的士兵已在帐外列队,个个眼神锐利,手按刀柄。这是他亲手训练的队伍,按特种兵的标准要求:负重三十斤越野、闭气三分钟、百米冲刺不超过十五秒,此刻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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