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青云宗主峰，宗主寝宫。

那扇沉重得仿佛承载着万古岁月的白玉大门，由整块蕴含先天道纹的九天温玉雕琢而成，其上流光婉转，似有星河流淌。

它已在寂静中矗立了整整三十个日夜，门上氤氲的仙辉都似乎因内里磅礴能量的冲击而黯淡了几分。

终于，在这一日午时三刻，天地阳气最盛之时，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沉重而悠长的“吱呀”声，那厚重无比的门户，缓缓地、艰难地，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霎时间，门内那被禁锢、压缩、酝酿了整整一月的混沌道韵，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汹涌澎湃地从中倾泻出一缕。

那气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道则，而是如同琼浆玉液般粘稠，仙光亿万缕，瑞彩千条万道，交织缠绕，演化地水火风，开阖宇宙星辰。

仅仅是这泄露出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就让门外守护的虚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嗡鸣与扭曲，一道道细密的空间裂缝凭空产生又瞬间被弥合，周而复始。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光雾与道则混乱中，两道窈窕婀娜、曲线惊心动魄的身影，一前一后，从那狭窄的缝隙中，脚步虚浮、身形踉跄地“挤”了出来。

她们的姿态，全然失了往日里身为绝顶强者的从容与仪态，反而透着一种历经极致磨难后的狼狈与脱力。

走在前面的，是瑶曦。

曾经的摇光圣主，风华绝代，威仪万方，言出法随，主宰东域一方沉浮。

她的一举一动，曾引动风云色变，让亿万生灵敬畏。

然而此刻，她身上那件原本以万年冰蚕丝混合星辰砂织就、圣洁无瑕、不染尘埃的宫装长裙，却已是褶皱不堪，裙摆处甚至隐约可见几处被无上道力灼烧出的细微焦痕。

她那头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象征着圣主威仪的云鬓凤髻，此刻已是微乱，几缕沾染了香汗的青丝挣脱了发簪的束缚，凌乱地贴在她那张潮红未褪、如同晚霞映照白玉般的绝美脸颊上，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柔弱之美。

她的气息，相较于一月之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稳稳地停留在了圣人王四重天的绝巅，距离五重天也不过一步之遥。

其根基之扎实，宛若仙金神铁铸就，法力之精纯凝练，远胜从前何止十倍！

体内血气奔腾如龙，隐隐有仙凰长鸣之异象环绕，显然上古仙凰血脉得到了极大的激发与纯化。

然而，与她体内磅礴力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此刻的状态。

她那双曾经睥睨东域、洞彻虚空的凤眸，此刻却是水雾朦胧，眼神涣散，带着一丝仿佛从无边炼狱中挣扎出来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种深入骨髓、蔓延至灵魂每一个角落的极致疲惫。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纤纤玉手，扶住身旁那冰冷坚硬、散发着丝丝缕缕混沌气的白玉门框，娇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如同一株在狂风暴雨中饱经摧残的仙葩。

尤其是那一双修长笔直、曾一步踏碎山河的玉腿，更是酸软无力，止不住地发软、轻颤。

若非她强大的意志强行运转体内那浩瀚的圣人王法力支撑着道躯，怕是早已如同烂泥般瘫软在这冰冷的玉阶之上。

紧随其后的，是九幽。

这位太古时代便凶名赫赫、曾以幽冥之火焚灭过古老星辰的无上大妖，此刻的情况，比之瑶曦，似乎好不了多少，甚至更为不堪。

她那一身标志性的、以黑暗神金抽丝织就、可抵御圣人攻伐的黑裙，同样凌乱不堪，肩头的丝绦滑落，裸露出大片如羊脂美玉般的香肩与精致诱人的锁骨，其上还残留着点点晶莹剔透、蕴含着磅礴精气的香汗，缓缓滑落，留下暧昧的湿痕。

她那张妖异绝美、足以魅惑众生的脸庞上，往日的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骄傲，早已被冲刷得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征服、彻底驯服后的慵懒倦怠，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刻入灵魂的……敬畏。

是的，敬畏。

发自灵魂最深处，源自生命层次与绝对力量差距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

她几乎是靠着墙，才勉强稳住身形，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如兰花般馥郁、又带着淡淡幽香的浊气，胸前那惊心动魄、峰峦起伏的曲线，随之剧烈地起伏波动，勾勒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弧度。

“呼……”

这一口气，仿佛吐尽了她身为太古神鸟一脉的所有骄傲，吐尽了这一个月来所有的挣扎与抗争，剩下的，唯有深深的无力与叹服。

瑶曦似有所感，艰难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同样几乎扶墙而立、气息萎靡的九幽。

两人四目相对，眸光流转间，皆从对方那同样狼狈、同样疲惫、同样残留着一丝惊惧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抹无法言说的苦涩笑意，以及一种同病相怜、同为“战败者”的奇特惺惺相惜。

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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