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以一种比之前更加卑微、更加虔诚的姿态，将光洁的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却努力清晰地响起：

“奴……奴婢瑶曦……前……前摇光圣主……叩见主人！叩见……叩见娘娘！”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九幽雀，但对方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宛如女主人般的姿态与气场，让她下意识地用上了“娘娘”这个尊称。此刻，什么圣人王的尊严，东域第一仙子的骄傲，早已被碾碎成尘，抛到九霄云外。

九幽雀似乎被这声“娘娘”取悦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并未再看她，反而用脸颊又蹭了蹭苏夜的膝盖，慵懒道：“倒是个懂些规矩的。比上次那个吵吵嚷嚷、最后只好变成花肥的蠢货强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瑶曦瞬间如坠冰窟，冷汗浸透了薄纱！花肥？！上次？！果然……竞争失败的下场……

她将头埋得更低，身体抑制不住地轻微战栗，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殿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清冷的月辉依旧无私地洒落，与九幽雀身上散发出的幽暗气息相互侵蚀、交融。

苏夜的目光，似乎终于从无尽的虚无中收回，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匍匐在地的瑶曦身上。

那目光依旧淡漠，没有丝毫重量，却让瑶曦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从肉身到神魂最隐秘的角落，都被彻底洞穿，毫无秘密可言。

片刻的死寂。

仿佛过去了千万年之久。

终于，一道平静无波、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仿佛大道伦音般的声音，淡淡地响彻大殿，直接传入瑶曦的神魂最深处：

“即入此门，前尘皆斩。”

“瑶曦之名可留，摇光因果已消。”

“往后，谨守本分。”

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如同太古神山，重重砸在瑶曦的心头，又化作无尽的狂喜与解脱！

他……主人他……收下我了？！他承认我了？！

巨大的幸福感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而来，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她强忍着激动，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谢主人恩典！奴婢瑶曦，谨遵主人法旨！必当竭尽所能，恪守本分，永生永世，侍奉主人左右！”

九幽雀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是满意还是不屑，却也没再多言，只是愈发慵懒地倚靠着，闭目假寐，仿佛外界一切再与她无关。

苏夜不再言语，目光似乎再次投向了殿外无垠的虚空。

瑶曦依旧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弹，心中却已是波澜万丈。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彻底改变了。旧的瑶曦已经死去，新的瑶曦于此地重生。脚下这冰冷的地板，便是她通往未知未来的起点。

而前方，是深不可测的主人，以及一位来自太古传说中的“同伴”。

这条侍奉之路，注定不会平凡。

清冷月辉依旧，洒落在一坐、一倚、一匍匐的三道身影上，勾勒出一幅诡异、神秘却又和谐无比的画卷。

苏夜没有说话。

大殿之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变得粘稠而缓慢。

穹顶高悬，其上绘制的万仙来朝图在微弱的光线下流转着暗金色的辉光，沉寂而肃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源自那宝座之上、仿佛亘古便已存在的身影。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淌着一种超越法则、凌驾万物的气息，让这庄严的青云大殿也显得逼仄，如同无法承载其重。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这个动作打破了凝固的时空，却又带来了另一种更深沉的凝滞。

两只手，各自划出截然不同的轨迹，蕴含着迥异却又同源的力量。

一只手，轻描淡写地，落在了九幽的头顶。

动作随意得仿佛拂去尘埃，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与掌控。

指尖穿梭于她那如瀑般倾泻而下的黑发之间，发丝冰凉顺滑，触感宛如最上等的墨玉，又带着活物的生机。

九幽微微眯起了那双妖异魅惑的眸子，像一只被主人抚摸得极为舒适的猫儿，喉咙里甚至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媚、若有若无的叹息。

她非但没有丝毫闪避，反而下意识地，用一种极细微的幅度，蹭了蹭那温暖的掌心。

她的姿态慵懒而满足，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份恩宠，享受着这份独占的亲密，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愈发妖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而另一只手，则朝着那依旧匍匐于地，身躯僵硬得如同冰封，连思维都已冻结的瑶曦仙子，伸了过去。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每一根线条都仿佛由大道亲手雕琢，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玄奥，堪称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它平稳地向前伸展，没有一丝迟疑，仿佛它的伸出，本身就是一种既定的法则，一种不容抗拒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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