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灯的光晕在眼前骤然碎裂,朱慈兴猛地从草席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僧袍。窗外的月光透过报恩寺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树影,哪有半分战火的痕迹——原来方才二十年的禅林岁月、吴三桂的铁蹄、马库斯与塔卡的鲜血,皆是一场惊悸的噩梦。
他颤抖着摸向怀中,那块蓝色晶石碎片依旧温热,触手间熟悉的纹路让他瞬间清醒:此刻的他,尚未兵败漳州,更未剃发为僧,而是在收复福建后,正与郑成功商议如何潜入北京,探查清廷虚实。方才的噩梦,不过是连日谋划重压下的心神恍惚,却也让他愈发坚定了潜入敌营的决心。
“朱先生,您醒了?”帐外传来郑成功的声音,帐帘被轻轻掀开,郑成功手持一盏油灯走进来,见他面色苍白,关切地问道,“可是昨夜没睡好?”朱慈兴定了定神,将噩梦按下不表,反而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用青布包裹的物件,缓缓展开——那是一只边缘磨损的粗瓷碗,碗壁上刻着模糊的龙纹,虽不起眼,却是他早年流落民间时偶然所得的至宝。
“将军可知这碗的来历?”朱慈兴指尖拂过碗沿的龙纹,“此乃太祖皇帝早年乞讨时所用的讨饭碗,碗底刻着‘洪武元年’的印记,寻常人只当是普通破碗,却能成为我混入北京的护身符。”郑成功凑近细看,果然在碗底发现了细微的刻字,眼中露出惊叹:“太祖遗物?有此物件在手,先生扮作乞丐,定能瞒过清军盘查。”
两人当即定下计策:朱慈兴换装成乞丐,携带讨饭碗与少量干粮,从福建沿海出发,沿着陆路前往北京;郑成功则在福建整顿兵马,同时派人联络北京的抗清义士,为朱慈兴提供接应;马库斯与塔卡则留在漳州,继续训练士兵,防备清军反扑。
三日后,朱慈兴褪去长衫,换上了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衣,头发故意弄得散乱,脸上抹了些锅底灰,手中捧着那只讨饭碗,混在一群逃难的百姓中,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路途。临行前,郑成功将一枚刻着“兴”字的铜符交给了他:“此乃与北京义士联络的信物,若遇危难,可持此符前往城南的‘悦来客栈’,掌柜的会为你提供帮助。”朱慈兴接过铜符,藏在讨饭碗的夹层中,深深一揖,转身融入了逃难的人群。
从福建到北京,千里迢迢,沿途皆是清军的关卡。朱慈兴凭借讨饭碗与逼真的扮相,数次躲过清军的盘查。一次在山东境内,清军士兵见他衣衫褴褛,便呵斥着驱赶,他故意装作胆怯,将讨饭碗捧在胸前,碗底的龙纹虽未显露,却也让士兵误以为只是个普通乞丐,挥挥手便放他过去了。
途中,他还借机打探清廷的动向。在一家破败的茶馆里,他听到几个茶客议论:多尔衮近日身体抱恙,朝政多由其子多尔博代理,而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已从山海关调往北京近郊,似是在防备什么;顺治帝虽已亲政,却受制于多尔衮,朝中汉人官员多被排挤,百姓怨声载道。这些消息,他都一一记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将其传递给郑成功。
历经两个多月的跋涉,朱慈兴终于抵达北京城外。此时的北京正值深秋,寒风萧瑟,城门处的清军盘查愈发严格,不仅要查验路引,还要盘问来历。朱慈兴混在一群乞丐中,故意装作冻得瑟瑟发抖,将讨饭碗伸到清军士兵面前,口中念叨着:“官爷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清军士兵嫌恶地踢开他的讨饭碗,骂道:“滚远点!别挡着路!”朱慈兴顺势倒在地上,借着捡拾讨饭碗的机会,悄悄观察城门处的布防:城门两侧各有十名士兵把守,城楼上还有弓箭手巡逻,城门内侧设有检查站,所有进城人员都要逐一登记。他心中暗记,待入夜后,再寻机会从城墙的破损处潜入城中。
夜幕降临,朱慈兴躲在城外的破庙里,等到巡逻的清军士兵走远后,便沿着城墙根摸索,终于在一处坍塌的城墙下找到了缝隙。他身材瘦削,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钻过缝隙,进入了北京城内。
城中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清军士兵提着灯笼走过,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朱慈兴压低身子,贴着墙根前行,按照郑成功的嘱咐,前往城南的悦来客栈。客栈早已打烊,他轻轻敲了敲后门,门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谁啊?”朱慈兴压低声音道:“我从福建来,寻掌柜的讨碗热茶。”
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掌柜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捧着讨饭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连忙将他拉进门内,关上门,低声问道:“可有信物?”朱慈兴从讨饭碗夹层中取出铜符,老掌柜接过一看,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可算把你盼来了!我是抗清义士周老栓,郑将军早已派人通知我接应你。”
周老栓将朱慈兴带到客栈的后院,为他准备了热水和食物,又取出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让他换下破衣。朱慈兴一边吃饭,一边将沿途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周老栓,周老栓听完,眉头紧锁:“多尔衮虽病,但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就在城外,城中清军兵力也有五万之众,想要探查核心机密,怕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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