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凉州这一路往东南的路上,穿着邮局衣服的张茂躺在马车里,顺利抵达长安。
长安的街头,已经是基本看不见什么汉人在走动了,连乞儿都没有,都只剩下胡人士兵,以及更底层的胡人奴隶。
看见他们这些去洛阳的人,张茂竟也从底层胡人的眼中,看见了羡慕与渴望。
是错觉吗?
一路上的底层汉人,这两年几乎是都自己逃走,或者通过洛阳邮政的渠道去了洛阳,还剩下没跑的,也是家里还有些恒产,不好跑,或者已经和汉赵达成合作,不需要跑的。
饶是如此,他们一路上也还是会有说着本地话的“汉人”,蓬头垢面前来投奔。
这些看上去是被胡人欺凌到活不下去,连基础卫生都无法保持的百姓,张茂都能一眼看出,他们就是乔装打扮的胡人,可邮局也还是把他们带上了。
张茂去问这次队伍的负责人,怎么如此放心带着胡人去洛阳,是准备出了长安之后来解决他吗?
负责人:“为什么要解决?”
“他既然说自己汉人,想投奔洛阳讨个活路,那就带上。去了洛阳,他就是洛阳的汉人了。”
张茂眉头紧皱,对负责人这话感到不可思议。
负责人笑了笑:“我知道您老放心不下,但我走这条路也走了两三年了,带的人不计其数,还请您放心。总之,去了洛阳您就知道了。”
那里是真正的神明所筑之城,凡是去过那里的人,都舍不得离开。
已经放弃了在凉州的一切荣耀与责任的张茂,在队伍里只是一个要去投奔洛阳的人,没有什么做决定的权力,只能怀着担忧,继续往东去。
出长安后,到了弘农,这里人来人往,胡人汉人都很多,两边哪怕都看对方不顺眼,也都还没动手,让张茂都不太能理解。
“刘曜和石勒都要开始的动兵了,他们居然还不跑?”
负责人说:“河东河内和弘农本地人,不太敢去洛阳的,就来弘农躲着,这里离洛阳近,出了事也能随时跑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太敢去,还不是舍不得手头的财产和手里的奴仆。
土地可以忍痛变卖,为了活命赶紧逃跑,但要是金银无用,奴仆也全都会自动脱离,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张茂听明白了,但是完全不能理解。
这都什么时候了,除了洛阳,天下哪还有个安定的地方,就是他的凉州,也危机四伏的很,这些士族又想要安全还想要财富,哪有这么好的事?早晚被贪心拖累死。
知道弘农的情况之后,再看这里的人声鼎沸,胡汉杂居,张茂只觉得难平。
越靠近洛阳的城池,汉人就越多,监视汉人的胡人也越多,结合得知情况,就是这些人把洛阳当做最后的保底和退路。
反正换了张茂自己,如果遇上是这种想要来凉州投奔他的,他是一定要把这些人扒层皮再放进城的。
现在是六月,已经天气很热了,张茂坐在车上,发现出了颍川之后,马车的路忽然就变的平稳不少。
撩开车帘往外一看,发现土黄的官道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的洛阳路。
张茂:“这就是阳道!”
听邮政体系的员工说起过,那些泥路骑自行车都麻烦的很,不像他们洛阳的路,又硬又平,灰尘都没多少。
大家都没见过,只听员工们这么说,便都开始管这样的路叫“阳道”。
阳道上骑自行车的邮递员很多,张茂知道,他们要把洛阳的月报还有各种城里人的信往外送,但是那个三轮的车子,他是真的没见过。
张茂虚心请教:“那个老汉骑得,也是自行车?”
管理人说:“那个叫三轮车,也是要人踩的,运大货一般都用它。正好,水泥路上马走的还是太颠簸了,你身体不好,下马车,我让他捎你一程。”
“那好!”
张茂欣然接受,迫不及待下了马车。
他年纪也不小,还一脸病样,又老又残,骑三轮车的老汉看看自己健壮的身体,再看看他,欣然同意,扶着人坐上了三轮车的小板凳。
“坐好了,我开始骑了。不是老哥我吹牛,骑三轮车的人里,我的速度可是最快的,你抓好扶手,别被甩出去了!”
张茂老实坐下,听话得抓住前面的栏杆,然后就发现老汉没吹牛,他骑车真的贼快,大热天的也能让张茂感受到凉风拂面。
车后斗里的张茂,看着路两边的洛阳,不停和老汉聊天。
“老哥,您贵姓啊?咱这什么时候能到洛阳啊?”
“姓张,这里已经是洛阳了,但你要说什么时候能到神火广场,那我这三轮车还得踩个一小时。”
“巧了,我也姓张,这一声老哥还真是没白喊!就您这速度,还得踩个一小时,洛阳已经这么大了!”
“洛阳人都八万了,不大点,那能住的下吗。”
遥想四年前,洛阳还是只剩下一个孩子的空城,谁能想得到,短短四年时间,这里就有了八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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