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这番话听着有些放肆,可高育良非但没恼,心里反倒涌上一股暖意。
他说得没错,自己才是汉东行政上的头号人物,沙瑞金再超然,也压不住这个名分。
论组织安排,才有了沙瑞金现在的地位。
说到底,高育良根本不在乎与谁争权,真要动起来,他也有的是手段。
只是现在的他,早已不把权力看得那么重了。
他的心思早就变了,不再为自己谋位置,而是要为祁同伟铺路。
这个省掌本就是意外得来的,丢了也不心疼。
如今这般淡然处之的高育良,都让沙瑞金应对吃力,若是他当真全力出手,后果可想而知。
但这些,高育良已不愿多想。
真正让他欣慰的,是祁同伟这份牵挂。
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模样,高育良轻轻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不必担心,发改委来人查事,动摇不了我。
我是省掌,刚上任的省掌。
汉东出了事,第一个顶在前面的是沙瑞金,不是我。
不过既然他们来了,咱们也不能毫无准备。
至少留下些底牌,等我去京城汇报工作时,能拿出点东西交差,就够了。”
祁同伟听了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确实是自己太过焦虑,乱了方寸。
其实赵立春的目标,更多是对准沙瑞金,而非高育良。
风波波及不到老师头上,自己只需稳住阵脚便是。
正如高育良所说,留些余地,便已足够。
正想着,他忽然记起一事——当初赵立春到汉东时,亲自接见的三个人里,就有李达康。
而李达康力推的光明峰项目,在沙瑞金来之前就已经启动。
某种程度上,那项目还带着赵立春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政绩,是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单。
高育良此时提起应对之策,祁同伟脑中立刻浮现出这个人,脱口而出:
“李达康?”
高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拿起电话,语气平和却不容迟疑:
“达康啊,你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你,快点。”
祁同伟望着神情从容的高育良,沉默良久。
电话那头的李达康放下听筒,眉头微皱,心头泛起一阵迷茫。
最近汉东的局势,越来越像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方向。
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到高育良的电话,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虽然两人眼下有些默契,可说实话,几十年明争暗斗,从林城时期就互不买账。
哪怕最近表面相安,那份别扭仍在。
虽说自己的位置暂时稳了,可这种妥协,说白了就是低头。
这让一向硬气的李达康心里极不舒服。
但现实如此,他没有选择。
高育良如今走的这步棋,是他一辈子恐怕都迈不过去的坎。
李达康清楚自己的斤两。
最好的结局,不过是退居二线,混个正部级闲职养老,比如去人大挂个主席。
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他身上的问题不少,欧阳靖那边从来不管,烂摊子全扔给他。
虽没人追究,可一旦要往上走,那些陈年旧账就成了别人手中的把柄。
这时候,他甚至有点羡慕祁同伟。
那些烂事,他也知道一些。
可祁同伟处理得干净利落,断得干脆。
事情刚冒头,立马切割,毫不拖泥带水。
就连赵瑞龙的事,也扯不到他身上。
这份决断,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李达康便整了整衣领,起身朝省正府走去。
省韦的办公地点,离省正府大院并不远。
在京州的城市格局里,正府机关大多集中在老城区。
这种布局本就常见,搬迁驻地牵扯太多,
事务繁杂,一直搁置未动。
李达康即便有过念头,也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这些事,他根本无暇顾及。
接到电话不到半小时,他就赶到了省正府大院,办事效率一如既往。
门一开,站在面前的是祁同伟,李达康微微一怔,
随即脸上浮起笑意,伸手道:
“同伟啊,真是久违了。
恭喜你啊,进了常委。
这一步跨得可不简单,往后咱们就是同僚了,多关照。”
这话听来寻常,实则意味深长。
过去李达康确实不大瞧得起祁同伟——
一个副部卡了两年都没上去的公安厅长,
实在不值得他上心。
可如今不同了。
短短半年,形势陡转。
祁同伟从正厅级一路跃升,不仅越过副省,直接入主常委。
这样的势头,李达康再也不能小觑。
按组织序列,现在的祁同伟已与他平起平坐。
若还像从前那样随意,万一哪天被反咬一口,
他可吃罪不起。
更何况,祁同伟背后站着高育良。
高育良在汉东的地位,绝不逊于沙瑞金,
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具分量。
如今整个汉东,多少双眼睛盯着高育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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