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被刺痛后的条件反射,手臂用力一挣——动作快得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似不经意,实则无比坚定地,甩脱了阿芝那紧紧抓住她的手。
紧接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近乎冷漠的平静迅速覆盖了她脸上可能泄露的情绪。她微微抬了下巴,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模式化、不带任何温度的浅笑,目光疏离地落在阿芝脸上,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询问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普通同事:
“有什么事吗?雅芝姐。”
这一声“雅芝姐”,客气,生分,像一道突然落下的闸门,将阿芝所有冲到嘴边的话语,连同她满腔汹涌的情感,彻底堵死在了喉咙里。
“雅芝姐”……
这个称呼,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地、缓慢地割开了阿芝的心脏。痛楚如此鲜明,让她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怔怔地看着叶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上陌生的冷漠。
见阿芝只是看着自己,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叶童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看吧,她连解释都不愿意给。骄傲和受伤的自尊心让她挺直了背脊,用一种近乎决绝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她不再看阿芝瞬间苍白的脸,毅然转身,大步向候机厅深处走去,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凄凉。跟在身后的小克,抱歉又无奈地看了阿芝一眼,连忙拖着行李快步跟上。
阿芝眼睁睁看着叶童决绝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想喊,想追,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那些报道她不信了,告诉她,她爱她很爱她只有她!可是机场喧闹的人潮,投来的目光,以及身旁文心适时拉住了她手臂的力道,都像无形的枷锁,让她无法动弹,无法发出声音。
她只能徒劳地向前赶了几步,却终究没能抓住那片远去的衣角。
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她猜想着,叶童此刻一定对她失望透顶了吧?她一定以为自己真的和文心……她会不会在转身的瞬间,也和自己一样心痛难当?
而走进候机厅的叶童,在拐过转角,确认阿芝再也看不到自己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极快地、偷偷地回了一下头,在攒动的人头缝隙中,捕捉到了阿芝那呆立原地、失魂落魄的身影,以及她脸上那清晰可见的、未干的泪痕。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传来一阵窒息般的疼痛。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转身奔回去的冲动。
她想,阿芝刚才拉住她,是不是想解释?是不是想告诉她,和文心不是她看到的那样?是不是……也想问她,和钟红是不是误会?
可是,这回头一瞥看到阿芝身旁依然存在的文心,以及那十天漫长等待的冰冷,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刚刚升起的、微弱的不忍和期待。
她狠狠地扭回头,逼迫自己不再去看,加快了脚步,仿佛要将那份不舍和心痛彻底甩在身后。
“文心,”阿芝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文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阿芝那混杂着痛苦与疏离的眼神注视下,终究没能开口,只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阿芝没有立刻回家,她失魂落魄地在机场又呆坐了许久,才浑浑噩噩地拦了一辆车。她没有回和黄锦的那个“家”,而是鬼使神差地,让司机开往了那个只属于她和叶童的、曾经充满甜蜜与温存的爱巢。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帘半掩着,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不仅仅是积攒了数日的清冷尘埃味,更有一股……新鲜的、尚未完全散去的烟味,以及一丝淡淡的、凛冽的酒气。
阿芝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像着魔一般,快步走进客厅。茶几上,水晶烟灰缸里赫然躺着几支新熄不久的烟蒂,烟灰散落在一旁。旁边还放着一个威士忌酒杯,杯底残留着一层琥珀色的痕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
这一切都表明,有人刚离开不久。而这个人,只可能是叶童。
她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叶童独自一人,在这个充满了她们共同回忆的空间里,蜷缩在沙发上,或许就是她此刻站着的位置旁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杯接一杯地饮酒。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试图麻痹那蚀骨的思念与被她“背叛”、被她“推开”的伤痛。
这屋子里仿佛还萦绕着叶童身上那熟悉的、此刻却混杂了烟草与酒精的苦涩气息。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还残留着她昨日才存在过的温度。
阿芝缓缓蹲下身,指尖颤抖地抚过那些冰冷的烟蒂,仿佛能触摸到叶童当时的痛苦与绝望。她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心痛得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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