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冷雨敲窗。焦桂英挣扎着从病榻上起身,小产后的身体如同被掏空,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春香惨死的画面、身下汹涌的鲜血、还有那支染血的发簪,如同噩梦般在眼前轮番上演。她不信!不信那个曾在她耳边立下重誓的男人,会为了抛弃她而杀人夺簪!“不,我不相信!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要亲口问问他!”
小腹残留的隐痛和心口翻涌的悲愤每走一步都撕扯着她。终于,她抬头“侍郎府”几个大字如此刺眼!她吃力抬起的手,努力的叩响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年轻却带着审视的脸,是崔婉儿的贴身丫鬟小铃铛。“找谁?”
“我要见王仲平。”桂英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铃铛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转身进去了。片刻,门开得大了些,崔婉儿站在门内阴影处,一身华贵的锦缎衬得她容颜娇艳,眼神却冰冷如霜。
“让她进来。”崔婉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
桂英被引入偏厅。刚坐下,崔婉儿便屏退了下人,只留小铃铛侍立一旁。
她端坐在主位,想起那日得知她的对手是一个妓女……
“妓…妓女?!”她失声重复,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娇美的脸庞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王魁!他竟敢…竟敢和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娼妓纠缠不清?
震惊,屈辱,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崔婉儿。她出身相府,金枝玉叶,自视甚高。她的夫君,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她崔婉儿,理应是整个临安城最令人艳羡的贵妇!可如今,她竟然和一个最下贱的妓女分享同一个男人?这简直比当众扇她耳光更让她难堪!仿佛她身上那件象征身份地位的华服,瞬间被扒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爬满虱子的破布,暴露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下。
“娼妓…娼妓…”她喃喃自语,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灯红酒绿的青楼,放浪形骸的男人,还有那个叫焦桂英的女人,穿着暴露的纱衣,在无数肮脏的目光和手掌下巧笑倩兮,承欢卖笑……而她的夫君,她视为天神般完美的王魁,竟然和这样的女人耳鬓厮磨,肌肤相亲!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她几乎要呕吐出来。
可……魁哥的心却在她那里……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也端起她千金的架子!眼神并不看桂英,只幽幽道:“焦桂英”
崔婉儿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要不是我顾念一面之‘谊’,就凭你一介青楼女子,休想踏入我这官邸半步!” 她特意加重了“谊”字,满是嘲讽。
旁边的小铃铛立刻尖声附和,带着奴才特有的刻薄:“就是!我们这些丫鬟奴才的,是贱民不假!可比起你们这些倚门卖笑、人尽可夫的妓女婊子,至少我们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话语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桂英的心。
焦桂英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崔婉儿主仆:“你…你们…怎知我出身风尘?!” 这个秘密,是她最深的耻辱,也是她拼命想要在王仲平新生活中抹去的烙印!
“哼!”崔婉儿冷笑一声,莲步轻移,逼近一步,“你说呢?你想呢?有谁会知道你的底细,又‘好心’地告诉了我们?” 她故意留下暧昧的空白,引导着最恶毒的联想。
“我要见王魁!我要当面问他个明白!”桂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刺伤的愤怒和最后一丝希望。
“这还用问吗?”小铃铛嗤笑,叉着腰,神态鄙夷,“就是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啊!一个出生豪门,一个出生娼门,这天差地远的还问个什么?”
崔婉儿抬手制止小铃铛,换上一种看似“推心置腹”实则杀人诛心的语气:“焦桂英,我能给魁哥的,是锦绣前程,是平步青云,是门当户对的尊荣!而你呢?”她目光如刀,剐过桂英憔悴的脸,“你能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烦,声名狼藉,前途受阻!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你若真爱他,就该为他着想!我相信,凭你这般姿色,”她上下打量着桂英,如同评估一件货物,“恩客必然不少,想要找个王孙贵族做偏房外室,又有何难?何必死缠着魁哥不放,误人误己?”
“不!”焦桂英猛地摇头,眼中迸发出坚定的光芒,那是支撑她走过无数苦难的最后信念,“我跟王魁是海誓山盟,信守此生,绝不相负!这辈子他绝对不会抛弃我,我…我也绝不会辜负他!”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是对自己,也是对那虚无缥缈誓言的最后坚守。
崔婉儿见她如此“冥顽不灵”,怒从心头起,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她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怜悯”又“洞悉”的神情,决定给予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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