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东海的船是艘斑驳的旧渔船,船身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料,随着浪涛轻轻摇晃,像位疲惫的老者在哼着眠歌。咸腥的海风卷着远处渔民的渔歌子,带着湿冷的潮气扑在陈凡脸上,他靠在船舷边,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蓝得晃眼的海水里,浪花翻涌,似乎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藏着一座被遗忘的岛。
“在看什么?”林岚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粥碗是粗瓷的,边缘还带着细小的豁口,她轻轻将碗递到陈凡手里,“刚煮好的虾米粥,暖暖身子,海上风大。”
陈凡接过粥,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掌心。粥里的虾米是晒干的,嚼起来带着淡淡的海味,他望着船尾激起的白浪,轻声道:“在想那座岛,想岛上的人。玄清观的老弱妇孺……会是什么样子?”
林岚也靠在船舷上,目光望着远方的海平面,沉默片刻后开口:“龙组的线人说,那座岛叫‘弃子岛’,几十年前就是玄清观流放‘无用之人’的地方。有被邪术反噬、失去利用价值的修士,有不愿意参与复活妖邪阴谋的家眷,还有些生来就被断定‘没有慧根’、成不了修士的孩子。”
“弃子……”陈凡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像被灌了冷水,沉沉的。玄玄子的偏执与冷酷,竟连这些无辜者都不肯放过,将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在孤岛上,任其自生自灭。
渔船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个黎明抵达弃子岛。岛不大,沿岸是嶙峋的黑色礁石,海浪拍在礁石上,溅起雪白的浪花,发出沉闷的声响。岛上覆盖着茂密的亚热带植被,高大的榕树垂下气根,像老人的胡须,林间隐约能看到几座破旧的木屋,屋顶的茅草烂得发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死寂。
“奇怪,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阿刀举着望远镜,眉头拧成了疙瘩,镜片反射着晨光,“按说这么早,总该有人出来找水或者捡柴吧?这地方安静得吓人。”
陈凡也觉得不对劲。他闭上眼,运转体内的本源之力,仔细感应岛上的气息——没有玄清观修士的邪术波动,甚至连活人的气息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一种腐朽的、衰败的死寂,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座岛。
“小心点,我们分批上岛。”陈凡睁开眼,示意众人拿出武器,声音压低却带着力量,“林队带两个人走左翼,沿着礁石滩绕过去;阿刀带两个人走右翼,穿过树林边缘;我从正面的小路进去,保持通讯畅通,一旦有情况立刻联络。”
登上岛时,脚下的沙滩是黑色的,沙粒粗糙,混着碎贝壳和礁石渣,踩上去有些硌脚。沙滩尽头的树林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那片深入骨髓的死寂。
陈凡沿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往里走,路面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偶尔能看到几片干枯的树叶。木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些木屋大多已经倾颓,木墙歪歪斜斜,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像是被遗弃了几十年,早已与树林融为一体。
走到最大的一座木屋前,陈凡停下脚步。木屋的门是虚掩着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火光,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握紧铁剑,指尖凝聚起一丝本源之力,轻轻推开门。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和木材腐朽混合的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紧。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坐在火堆旁,背对着门口,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布料上打满了补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轻轻搅动着陶罐里的东西。火塘里的火苗有气无力地跳动着,映得她佝偻的背影格外单薄,也映得她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样深。
听到动静,老妪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浑浊不堪,像是蒙了一层白雾,显然已经看不清东西,只是茫然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是玄真道长回来了吗?药……药快熬好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陈凡的心猛地一揪。看老妪的穿着和动作,她不像是玄清观的修士,倒像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或许只是某个修士的家眷,却被一并丢在了这座孤岛上。
“我们不是玄真子。”陈凡放轻声音,慢慢走进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我们是来……接大家离开这座岛的。”
老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双手紧紧抓着膝盖,肩膀不停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靠在身后的木墙上,喘着粗气,声音平静得可怕:“离开?去哪啊……这岛……就是我们的坟地啊……走不了了……”
陈凡这才注意到,木屋的角落里堆着好几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草席已经发黑,隐约能看出里面的身形有老有少,显然已经死去多日,尸体的气味混着草药味,让人有些窒息。
“他们……是怎么回事?”陈凡的声音有些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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