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墙,不仅隔绝了外部的氧气,更开始扭曲内部空间的压力。当“哲牛”团队在王哲“自力更生”的号召下,勉力维系着表面的团结,试图在夹缝中寻找生机时,一种更为阴冷、更具腐蚀性的毒雾,悄然在实验室这个曾经坦诚相待的密闭空间里弥漫开来——信任,这维系团队最根本的纽带,开始发出令人不安的、细微的崩裂声。
危机的预兆,起源于一次极其偶然的、针对系统稳定性的深夜巡检。
李壮在加固服务器防御体系时,习惯性地调取了核心代码库“记忆宫殿”的访问日志,进行深度行为分析。这本是他应对潜在网络攻击的常规举措,然而,在过滤了大量正常的研究与调试记录后,一条隐藏在合法访问序列下的、极其隐蔽的异常日志,如同蛰伏在落叶中的毒蛇,猛地跃入他的眼帘。
日志显示,在四十八小时前的一个深夜时段,有一个内部授权密钥,曾试图对“记忆标记索引”的核心算法封装库,发起一次非典型的、高权限的“完全读取与打包导出”操作。该操作并非正常的开发、测试或备份流程,其行为模式更像是……窃取前的数据抓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次异常操作在即将触碰到最核心的几层加密保护时,被一道并非由李壮或张涛设置的、极其隐晦的底层逻辑警报拦截并静默记录了,随后操作被立即中止,访问痕迹也被精心清理过,若非李壮这次针对性极强的深度挖掘,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逻辑蜜罐……”李壮盯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告警记录,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这是张涛在构建核心算法时,出于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在他强烈要求下,于代码最深处埋设的、伪装成核心模块的陷阱程序,一旦被异常方式触发,不会立刻报警惊动入侵者,而是会像捕蝇草一样,悄无声息地记录下一切。李壮当时还觉得张涛多此一举,过于 paranoid(偏执),此刻,这却成了照出内鬼身影的唯一一面镜子。
一股混杂着背叛的怒火和彻骨冰寒的战栗,从李壮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没有立刻声张,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头发现领地闯入者的孤狼,开始利用最高权限,不动声色地回溯那个密钥的所有者以及近期的所有网络活动。
调查结果让他如坠冰窟。那个密钥,归属于他团队中一个名叫赵志明的程序员。赵志明,平素沉默寡言,技术扎实,家庭背景似乎有些困难,但工作一直勤恳,是李壮颇为倚重的骨干之一。进一步的日志分析显示,赵志明在过去两周内,其内部网络访问行为出现了微妙但明确的异常——多次在非工作时间段,访问一些与当前开发任务无关的、涉及核心架构和用户数据加密规则的敏感目录,并且使用了加密通道与外部某个匿名IP地址有过数次短暂但规律的数据交换。
“家贼……果然有家贼!”李壮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嘶哑,充满了被愚弄的暴怒和心寒。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第一时间,只将王哲和张涛拉进了实验室尽头那间用作杂物间的小隔间。苏小蕊因外出洽谈可能的替代办公场地,并未在场。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空气污浊而凝重。李壮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王哲和张涛,简要而压抑地说明了情况。当张涛听到有人试图窃取他视若性命的“记忆标记索引”核心时,他肥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先是瞬间煞白,随即因极度的愤怒和一种被亵渎的恶心感而涨得通红。
“是……是谁?哪个王八蛋!”张涛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他一把抓住李壮的胳膊,手指因用力而深深陷进肉里,“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碰我的算法!那是……那是‘活记忆’的灵魂!是独一无二的!”他的眼中不仅有怒火,更有一种近乎信仰崩塌的恐慌,仿佛圣殿被污脚践踏。
王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收缩,他迅速浏览了李壮提供的证据链,超感能力已如同高灵敏度的雷达般全力张开。他不仅能清晰地“读取”到李壮那如同岩浆般在理智冰层下奔涌的狂怒与遭受背叛的刺痛,更能“感受”到张涛那边传来的、如同精密仪器被野蛮拆解般的、纯粹技术理想主义者的崩溃与绝望。
“志明……他家里母亲好像一直重病,需要很多钱。”李壮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愿相信的痛苦,“前段时间,他确实私下问过我,能不能预支三个月薪水……我按规定只批了一个月。难道就因为这个……”
“贫穷就能成为背叛的理由吗?!”张涛激动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壮脸上,“这是盗窃!是犯罪!是对我们所有人信任的践踏!壮哥,你还替他说话!”
“我不是替他说话!”李壮猛地低吼,额上青筋暴起,“我他妈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揪出来揍一顿!但我们必须搞清楚,他是被谁收买的?泄露了多少东西?除了他,还有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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