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来自父亲王建业的电话,言辞简洁,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父权威严,像一道突如其来的行政指令,打断了王哲在技术世界里的自由驰骋。“周末回家一趟,有事商量。”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母亲小心翼翼的杯碟轻碰声,为王哲内心投下了一片不祥的预兆阴影。他知道,这场关于人生路径的正面碰撞,终究无法回避。
王哲的家,位于这座城市早年分配的教师家属院内,陈设带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知识分子家庭的典型印记:磨砂玻璃书柜里是马列着作和《资治通鉴》,墙上挂着“桃李满天下”的书法卷轴,木质沙发铺着略显过时的白色蕾丝罩巾。空气中弥漫着茶叶和旧书的气息,一种稳定、保守且秩序井然的氛围无处不在,与他那个充满代码、咖啡因和不确定性的实验室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乃至相互对峙的世界。
王建业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即使在家中,扣子也一丝不苟地系到第一颗。他坐在主位的藤椅上,腰背挺直,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数月未归的儿子,那是一种长期处于管理岗位形成的、习惯于评估与定性的眼神。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份不知从何种渠道获得的、关于“瞬忆”团队近期动态的剪报资料,旁边是一套紫砂茶具,氤氲的热气也化不开他眉宇间的凝重。
王哲坐在他对面,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牛仔裤,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放在膝盖上微微蜷起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防御性紧绷。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父亲周身散发出的并非单纯的关切,而是一种混合了失望、忧虑以及更强烈的、“你必须回归正轨”的强制性能量场。
王建业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沉稳而富有压迫感:“你们那个项目,闹出的动静不小。听说,连‘深空科技’那样的大企业都拒绝了?”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要懂得审时度势。靠小聪明和一时运气,走不长远。”
王哲试图解释:“爸,我们不是靠运气。我们有扎实的技术,也拿到了金奖,现在正在进行产品化和市场探索……”
“金奖?”王建业打断他,嘴角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弧度,“那种虚名,能当饭吃吗?能给你提供稳定的保障吗?我托人问过了,你们连像样的融资都没拿到,还在靠学校那点资源折腾。听说前几天还被人攻击了?这就是你选择的、充满‘机遇’的道路?”
母亲的脚步声在厨房门口停顿了一下,又悄然退开,留下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哲感到一股血气上涌,他强迫自己冷静:“我们有我们的节奏。融资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不是为了生存。被攻击,恰恰证明我们有了值得别人忌惮的价值。”
“价值?”王建业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你的价值,应该体现在更稳妥的地方。我已经和你刘叔叔打过招呼,他那边信息中心正好缺一个技术骨干,待遇和发展前景都非常好。下周一去报到,先把关系落定。”他的语气,如同在单位里下达一个已经拍板的决定。
这场冲突的根源,在于两套无法兼容的价值评估体系:
· 父亲的逻辑: 人生的最优解 = (体制内稳定职位 + 清晰晋升通道 + 社会认可度) / (可控的风险)。他坚信这是经过时间检验的、对儿子最负责任的安排。在他看来,创业等同于“瞎折腾”,是高风险且大概率血本无归的赌博。
· 王哲的逻辑: 人生的意义 = (实现技术理想 + 创造用户价值 + 自我意志主导) - (短期的不确定性)。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创造力和激情被束缚在一个按部就班的岗位上,他追求的是一种非标化的、充满可能性的生命体验。
两者之间,存在着一条由时代、阅历和核心诉求共同构筑的巨大认知鸿沟。
起初,王哲试图用理性沟通,换来的是父亲更强烈的不容置喙的权威打压。那种被全盘否定理想和努力的滋味,像冰冷的针扎在心头。当父亲直接抛出那个“安排好”的工作时,他感到一种被剥夺选择权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
争论逐渐升级,父亲的语气愈发严厉,甚至带上了“不识好歹”、“眼高手低”的指责。母亲在一旁焦急地试图缓和,却无能为力。
王哲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长久以来积压的压力、委屈和坚定在此刻爆发,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爸,您安排的路很好,很安全,但那不是我的路!我的价值,不需要靠一个编制来定义!‘瞬忆’就是我的选择,无论多难,我会走下去,也必须走下去!”
那一刻,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在王哲的感知中,这个家,尤其是父亲的存在,像一个强大的、散发着沉重青铜色光泽的能量印记,代表着传统、秩序与稳定。这股能量试图将他包裹、同化,将他塑造成另一个类似的印记。而他自身的能量场,则是跃动的、充满探索欲的蓝色与金色交织的星火。此刻,这两股能量在他的内心剧烈冲突、撕扯,带来的是一种近乎灵魂层面被撕裂的痛楚。他既无法背叛那个生他养他的“青铜印记”,更无法熄灭自己心中那簇代表独立与创造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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