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黏腻的蛛网,裹着李云飞往更深处坠去。
他的意识被无数碎片割得生疼,染血的青竹笛、苏媚的天魔纹、林诗音的剑穗——这些他视若珍宝的记忆,此刻都成了刺进灵魂的刃。
"停下!"他嘶吼着去抓最近的剑穗碎片,指尖刚碰到那缕熟悉的竹青丝线,碎片便"咔"地裂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
下坠的速度突然加快。
李云飞喉间泛起腥甜,恍惚间看见前方有幽蓝的光在闪烁,像极了苏青竹总别在发间的青玉簪。
他猛地攥紧拳头,掌心传来刺痛——是现实中林诗音覆着他的手,那温度顺着意识裂缝渗进来,成了他在黑暗里唯一的锚。
"在这儿。"
一道沙哑却温和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李云飞瞳孔骤缩,看见半透明的身影立在幽蓝光团中央。
那是无念,先前引他对抗玄音的引渡者,此刻周身星光黯淡,却仍在冲他笑:"心渊最深处,藏着你最不愿面对的...也藏着你最该守护的。"
话音未落,黑暗突然被撕开。
李云飞重重摔在一片虚无之地,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破碎的青竹笛虚影悬浮在半空,无数黑链穿透笛身,将一团幽蓝残魂死死钉在其中。
那残魂穿着月白医袍,发间青玉簪只剩半截,面容模糊却带着熟悉的温柔,正是苏青竹!
"苏前辈!"李云飞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刚碰到黑链便被灼得冒烟。
他这才发现那些链子上刻满诡异符文,每一道都在吞噬残魂的光:"谁干的?
玄音?"
无念的身影飘到他身侧,星光在指尖凝聚成一柄小剑,轻轻劈开一道黑链:"玄音不是青竹笛的灵,是上古天道之器的碎片。
千年前天道崩裂,碎片散入人间,这一块...恰好钻进了你家祖传的笛子。"
"它要做什么?"李云飞咬牙扯断另一根黑链,指甲缝里渗出意识体的血。
"重塑自身。"无念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它需要活人魂魄当燃料,所以才会诱你吞噬心魔、膨胀欲望——你的每一次失控,都是在给它铸壳。"
李云飞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自己在副本里杀红了眼时,青竹笛会发出诡异的嗡鸣;想起面对强敌时,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说"杀了他,力量就属于你"。
原来那些不是他的贪念,是玄音在啃噬他的意志。
"那苏前辈..."
"她是笛子真正的灵。"无念指向逐渐黯淡的幽蓝残魂,"玄音侵入时,她用残魂护住了笛子的本源。
这些年你能学会医术武功,都是她用魂火给你灌顶。
现在玄音要彻底吞噬她,连最后这点光都不肯留。"
李云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裂开。
他想起第一次触发青竹笛时,苏青竹的声音从笛中传来,带着雨夜里草药的苦香:"小混混,笛子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撒野的。"那时他蹲在巷子里被追砍,笛身突然发烫,苏青竹的残魂裹着《青竹谣》的旋律,硬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护人..."他喃喃重复,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现实中林诗音的手还覆着他,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茧,像在说"我在"。
幽蓝残魂突然震颤起来。
李云飞看见残魂面上浮现出模糊的轮廓,是苏青竹在笑:"小飞...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记着呢!"李云飞眼眶发涩,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用笛子救人时,笛音会特别清亮;为什么面对手无寸铁的弱者,他总下不去狠手。
那些他以为的"心软",都是苏青竹用魂火在他心里种的根。
他咬破舌尖,意识体的血珠滴在青竹笛虚影上。
黑链发出刺啦的声响,却仍死死缠着苏青竹。
李云飞深吸一口气,对着虚空吹起了笛——没有实体的笛子,他就用意识模拟笛音;记不全《青竹谣》的曲谱,他就哼出记忆里最清晰的片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幽蓝残魂突然剧烈晃动。
黑链寸寸断裂,苏青竹的面容终于清晰起来:她眼尾有淡淡的细纹,嘴角带着常年悬壶的温和,发间青玉簪虽断,却仍泛着温润的光。
"傻孩子..."她抬手,指尖穿过李云飞的意识体,像当年第一次给他治刀伤时那样,"吹错了两个音。"
李云飞喉咙发紧:"那你教我。"
苏青竹笑了,残魂的光突然大盛。
她身后的青竹笛虚影开始修复,断裂处渗出绿光,正是现实中笛子裂痕里流出的那线微光。
黑链在绿光中化为飞灰,玄音的怒吼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可能!
你只剩残魂了!"
"但他有真心。"苏青竹的手按在李云飞心口,"玄音,你不懂——护人的执念,比天道更坚韧。"
李云飞感觉有热流从心口涌遍全身。
那些被玄音侵蚀的意识裂缝开始愈合,记忆碎片重新归位:苏媚为他吸毒血时的眼泪,林诗音第一次握剑为他挡刀时的颤抖,慕容雪把糖葫芦塞给他时说"阿飞哥哥要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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